内殿中,红烛高照,珐琅八瑞相纹花盆中,文殊兰宽大浓绿的叶簇拥着那一小束雪白的花瓣,吐露宜人的芳香。
康熙双手托着昭嫆的脸蛋,凝望着那双染了一点玫瑰胭脂的唇,那样一点嫣红,宛若樱桃一般诱人。
康熙忍不住一口轻轻一咬,然后吮着那柔嫩的唇瓣。
醉人的味道,令人品之忘俗。
康熙正吮得带劲儿,李德全却在殿外不识趣地打断了皇帝陛下好事儿。
“皇上!承乾宫的首领太监来报!说五公主突然腹痛不止,上吐下泻,怕是吃坏了东西!”
康熙顿时黑了脸,冲着外头便怒吼道:“混账东西!小孩子吃伤了肚子,去请太医便是!”
李德全噗通一声跪在了殿外,急忙道:“可是五公主这会子已经疼晕过去了!”
康熙顿时蹙眉。
昭嫆也觉得不对劲,若只是吃坏了东西,应该不至于肚子疼到晕过去吧?难道说……
良嫔莫不是故意给珍祎公主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想要以此争宠?!
可良嫔这小半年,一直安安静静,甚至一次都没主动往康熙跟前凑。何况良嫔素日里极为疼爱珍祎和珍珝,不像是会拿年幼的女儿来争宠的人。
等等?来报信的是承乾宫的首领太监?能使唤一宫首领太监的,自然只有一宫主位!也就是说是惠妃派人来禀报,而非良嫔。
昭嫆眯了眯眼,便替康熙拿起外袍,扫了一眼那西洋座钟,便道:“这会子时辰也不算太晚,我陪你去瞧瞧吧。”——想到那个玉雪可人的珍祎公主,却无端端枉受这等苦楚,昭嫆也有些不忍。
康熙本不想去瞧,但嫆儿都开口了,他若不去,只怕会叫嫆儿觉得他狠心。便叹了口气,有着昭嫆服侍他穿好了衣裳。
昭嫆也拾掇了一下,旗髻上的首饰早已都摘了,此刻也顾不得簪钗点缀,披了个斗篷,便陪康熙一路往承乾宫而去了。
她的钟粹宫距承乾宫不远,不过是盏茶功夫便到了。
漆黑的夜里,东配殿中,良嫔卫氏低低啜泣,尚在稚龄的珍珝公主似乎吓坏了的样子,抱着生母良嫔的腿,吓得也直掉泪。
惠妃见康熙驾到,眼中一喜,脸上却忙露出悲切之色,“皇上!五公主也不知怎么了,不过是睡前了喝了一盏枸杞蜂蜜茶,便肚子疼得厉害,生生晕了过去!”
果然,里头锦榻上,珍祎公主已然昏迷不醒,小脸蛋苍白如纸,隐隐还浮着一缕青气,青白交加,极是虚颓的样子。偏殿很是干净,但空气里还弥漫着呕吐物的秽腥气息。可见五公主方才真的上吐下泻不止。
惠妃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但是当她看到康熙的龙颜,目光不由一滞,旋即眼珠子瞪得老大,无比惊愕地看着康熙的嘴唇,说话都磕磕绊绊了:“皇、皇上……”
康熙蹙眉,他有些不能理解惠妃这古怪至极的反应。
昭嫆也觉得疑惑,她打量了康熙的龙颜一眼,瞬间脸蛋一涨,康熙的嘴唇上沾了斑驳的嫣红!那可不就是她嘴上的玫瑰胭脂吗?!
昭嫆又囧又羞,急忙递了帕子上去:“晚膳吃的是草莓酱,皇上嘴上沾了些。”
草莓酱?朕什么时候吃这玩意儿了?
康熙一脸疑惑,但还是接了帕子,使劲擦了擦嘴唇,他垂眸一瞄那帕子上红色痕迹,这个……不是嫆儿嘴上的胭脂吗?
康熙龙颜一囧,旋即轻描淡写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顺手把帕子丢回了昭嫆怀里。
惠妃是过来人,岂会不明白这里头的门道,她用帕子掩了掩口鼻,便道:“贵妃妹妹以后服侍皇上,可要更加仔细些才是。”
昭嫆挑了挑眉,这个惠妃,居然一副说教的口吻!还当她是从前的佳妃吗?
昭嫆便淡淡道:“惠妃还是先管好自己的承乾宫的事儿吧!”——自己宫里都没管好,还管到老娘头上了,你家是住海边的啊!
一说到承乾宫的事儿,惠妃露出悲伤之色:“皇上,五公主实在太可怜了!小小年纪,方才疼得都打滚了!实在是可怜。”
话题重新回到昏迷的五公主身上了。
康熙正色扫了一眼殿中,见无太医的身影,不由寒了声色:“太医怎么还没来?是作死的不成?!”
良嫔拭泪道:“惠妃娘娘一早就去请了,可天黑了,太医还没赶来。”
惠妃哼了一声道:“太医院那些势利眼,不过是眼瞧着良嫔失了皇上宠爱,才敢如此怠慢公主!”
昭嫆暗啐,良嫔虽然封了嫔,却自此之后就失了宠。良嫔自己还没抱怨什么,你这个主位倒是替她不值了!惠妃如此抱怨良嫔失宠,可不就是嫌弃昭嫆专宠么。
昭嫆二话不说,便吩咐胡庆喜:“你立刻去跑一趟,点名要院判周炳焕过来诊治!”——周太医因服侍昭嫆脉象多年,医术还算精湛,在今年春刚刚晋了太医院院判。
“嗻!”
良嫔泪水涟涟,赶忙做万福:“多谢贵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