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封,把里面的笺纸拿出来,发现上面全是骂他的话。
写信的人说他嘴巴毒,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人留。
还说他活该没人疼,自己要走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大清早的天都还没亮带着人跟做贼似的直接溜了。
又威胁他再敢嫌弃她字丑,这封信便是最后一封,往后别想她再让人送来。
苏擎几乎不用怎么想,已经能在脑海里清晰地勾勒出那个被他气得跳脚的小女人,她必定一边写一边骂,骂完还把已经写好的笺纸揉成团赌气不给他送,揉完之后又后悔,提起笔来重新写。
暴躁易怒,动不动就发脾气,说不赢他的时候会谄媚讨好,会撒娇狗腿。
这才是最原本最真实的林潇月。
他要的,不是她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那样的林潇月,是具没有灵魂的木偶,把自己当成了苏家七奶奶,而并非他苏擎的女人。
这封信看到末尾,苏擎面上浮现比上一封更为愉悦的笑容。
传信的护卫提心吊胆地来,乐颠乐颠地带着信回去。
虽然跑得辛苦,但胜在值得。
……
林潇月收到的第二封回信,苏擎问她是不是吃了饭没洗手,笺纸上有股子酸味儿。
“……”林潇月黑着脸,半晌后,将笔一扔,爆发,“爱谁谁,老娘不伺候了!”
——
前些日子才刚被奶奶夸身体倍儿棒的小孙子进宝,不凑巧在他爹上衙他娘上学的某天早上毫无预兆起了烧。
宋巍夫妻出门的时候,小家伙还好好的。
等被奶奶抱起来把尿换衣裳,就开始不对劲了,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打不停。
宋婆子见小家伙蔫搭搭地歪靠在自己怀里,鼻腔内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烫的,她吓了一跳,早饭也不吃了,当即让曹妈妈去外头请大夫。
老大夫来得很迅速,给进宝号了脉,先开方子,又给他做了推拿。
向来不生病的小家伙,今日再也打不起精神来闹腾,安静地躺在小榻上,身上盖了厚厚一层毯子,喉咙里偶尔溢出一两声咳嗽。
哪怕咳得不重,听在当奶奶的耳朵里,难免跟着揪心。
老大夫嘱咐了几句,由曹妈妈送走。
金妈妈在厨屋外煎药。
药汁端来的时候,宋婆子一手将进宝搂在怀里,一手拿着小木勺给他喂药。
刚开始,小家伙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等舌尖触碰到那股子苦味儿,立即难受得小脸都皱成一团,小胳膊小腿儿并用,在奶奶怀里不停挣扎,死活不肯喝。
宋婆子接连哄了几声都没用。
小家伙病成这样,爹爹娘亲不在身边,又被逼着喝苦药,他心下委屈,又说不来,只能嘴巴一瘪,扯开嗓子哇哇大哭。
然而因着生病,哭出来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哭一阵又伴随着几声咳。
宋婆子心揪得越发厉害,不得已,让曹妈妈和金妈妈两人分别去鸿文馆和翰林院。
无论如何,那小两口至少得回来一个才行。
翰林院离家近,宋巍收到消息的时候,庆幸今日没入宫去给光熹帝讲经,跟掌院学士说明情况,他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小家伙起了烧,再加上哭了好久,小脸上通红一片。
见到宋巍,哪怕已经没有力气,还是抬了抬小胳膊要爹爹抱。
宋巍看了眼摆放在桌上的药碗,一边把儿子抱入怀里一边问:“请大夫来看过了?”
宋婆子说看过了,只是进宝不肯喝药,他一直哭,她就没敢喂,怕呛到,后来喂进去一点,也全让小家伙给吐了出来。
宋巍了然,温声道:“无妨,我来喂吧!”
宋婆子知道三郎带孩子很有一套,但还是说:“要不,我给你抱着,你给他喂药?”
宋巍淡笑,“娘不必操心了,我能照顾好他。”
“那你一会儿要有啥不方便的,只管开口,娘就在外头呢!”
宋巍嗯了一声,低头看向怀里的儿子。
被爹爹抱着,小家伙似乎踏实了不少,没有再哭出声,但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泪珠子,小手无力地抓紧宋巍身上的衣服,像是怕当爹的不留下来陪他,那小模样,坚强中透着丝丝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