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车外喧闹嘈杂,她却靠在言格怀里,凝神静气的安然模样。
模糊的人声被隔离在外边,车厢里静谧而安详。
言格应她的要求,在给她念诗。自上次看见安瑶给言栩念诗后,她就心血来潮了,时不时给他提着要求。
小女人心怀的情诗,言格读起来并不太习惯,嗓音微微窘迫,有些尴尬。
她闭着眼睛听着,满心惬意。
汽车驶进法院,把记者们留在了身后。
言格一首诗念完,车也停住。
下了车,他便沉默了,只一直握着她的手,送她走向法庭;她无声跟在一旁,知道他心疼她这般挺身而出的面对。
长长的走廊里,彼此都是一言不发,只有鞋子踩在地板上的声响。
这次,检控方提出的控诉很微妙,并非“谋杀罪”,也未提及“终身监.禁”;而是用了“非预怀恶意”的“非法杀人”。
如此,检控方甚至不用举出确凿的证据证明甄意对两位死者有恶意,有预谋。
只需证明她的确杀了人,她有精神问题,就可以让法庭下判定,将甄意“囚禁入精神病犯人看管所”,实际上就是精神病监狱。
……
不太长的走廊很快到了尽头,言格停下脚步,眸光清浅望着她,拇指仍是习惯性地在她手背上摩挲,或许有很多话,终究却只缓缓说了一句:
“甄意,我相信你的能力。”
分明有那样多的心疼,说出来却是一句信任。
甄意一时眼睛发酸,差点儿流泪。
但她是甄意,当然灿烂地笑了:“你好好看着吧,我最厉害啦。”
她冲他招招手,转身走了。
……
这次庭审是甄意第一次坐上被告席。
她隔着栏杆看,旁听席上是黑压压的人群,全都眼神好奇地看着她,像看笼子里的动物。
她不介意,一眼就看到了言格,清隽而卓然,分明从不张扬,可到了哪儿都是天生的出众。
此刻,他亦是看着她。虽然距离太远瞧不清眼神,可她也知道他必然是温柔专注的。
甄意垂下眸,想了想自己的辩护点:“没有杀人”,“能够自控”,“可以自主入院接受治疗”,但“不能强制关押”。
曾经有一瞬,她想过,她的病情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她也害怕甄心会随时窜出来害人。她这样的社会危险分子理应被关押起来,住进精神病监狱里永无自由。
可是……
言格,我是如此心疼你。心疼你为我受的伤,心疼甄心给你的伤,心疼你对我的执迷不悔,心疼如果我失去了自由不能陪在你身边,你会从此沉默绝望。
如果不是你,我愿意被关起来,不再对任何人造成伤害。
可,这世上,只有你能给我救赎,也只有我能拯救你。
所以,即使我是全天下眼中的精神病和危险分子,为了你,负全天下人,又如何呢?
由于甄意的精神问题,检控方提出的重点不在被杀的人,而在甄意本身,目的在于把她这个精神病危险分子“囚禁入精神病犯人看管所”,这样一来,淮如和杨姿两起案子则成了证明她精神病失控,“非法杀人”的证据。
所以,两起案子在同一次庭审中一起审理。
很快,在一庭的肃静里,法官宣布了开庭。
尹铎作为检控官,宣读控诉书后,开始了对甄意的询问。
“你叫什么名字?”一开始的问题,就很微妙。
“甄意。”
“方便告诉我们,你另一个人格的名字吗?”这个问题让旁听席上的人都好奇地观望过来。
甄意抬眸看他,道:“请不要误导我。”
她就是她自己的辩护律师,尹铎自然不好责难。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拿起几分鉴定书:“这是8位精神科医生对你做的鉴定,你在做鉴定的过程中,有没有受到强迫和不公正待遇?”
“没有。”
“有一份鉴定认为,你患有人格分裂症,你认为这个鉴定结果符合实际吗?”
一庭的人都在屏神静气。
甄意停了一秒,道:“8位精神病鉴定专家,3位认为我有人格分裂;2位中立,另外3位认为我精神状况良好,没有病症。
尹检控官认为,另外5位专家的鉴定结果符合实际吗?”
一旁的陪审员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精神鉴定会有这么大的误差。
尹铎早有准备,道:“人格分裂症在临床上极为少见,并不像其他的精神病种有固定的鉴定模式,所以会存在一定的误差。”
甄意点了一下头,诚恳道:
“既然尹检控官承认会存在一定的误差,想必意思就是,认定我有人格分裂的那3位鉴定专家可能存在错误了。”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尹铎极轻地敛了一下眉心,出其不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