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伯的严肃却未被席欢颜放在心上,她也没有为此妥协。
“我以为泰伯的主职是护我安全。”她低下语气,像是在哄老小孩,“请泰伯谅解我与别人的不同,我缺失的记忆太多了,包括常识,我需要亲身去体会生活中的方方面面,而不是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全部吩咐下去,这会使我失去思考的能力。”
泰伯看着手里的清单,上面并未指定某本书,每条都只是个宽泛的要求,但这要求非常精炼,熟悉的人能够极快根据要求找出相关的书。
他思及席欢颜语中的意思,讶然,“我不清楚东君的失忆程度,但若一片空白,您是怎么列出这张清单的?”
“长宁殿也有一架子书,多是礼仪、权谋、民生方面的。”席欢颜故意略过一堆启蒙书,说道,“我能从中找出令我疑惑的事,自然知道自己应该了解什么。”
泰伯欣慰于她的聪慧和主见,语言也直白了几分,“东君进那家店是为了买洞世签吧,您事前知道店里有?”
“我不认识洞世签,更是第一次见这家店,不过我进店,确实是为了买洞世签。”席欢颜道,“这很简单,店名九月杂货铺,在我们路过时,正巧有几个人兴高采烈地出来,言语间带着‘书院’、‘源具’等字眼,估计是间针对灵觉者和源师的铺子,而你使用洞世签时,我有种不同寻常的感觉,约莫为源力波动,几乎能肯定这洞世签需要源力才能催动。”
“原来如此。”泰伯点了下头,又摇头,“这种小事,东君可以直接问我一声。”
席欢颜笑笑,“泰伯放心,我不是闷葫芦,只是有些问题,转念间就能找到答案,何必多此一举,然泰伯的关照也叫我倍感熨帖,你大概是太祖那一辈的人物,我心中对你的尊敬,让我无法抖落些琐事麻烦你,我希望泰伯尽责之余,可以拿我当小辈看待,放我自立,由我碰壁。”
泰伯还有什么好反驳的呢,他转头正视前方,长街似乎染上了旧色,变得模糊,“能让东君碰壁的人和事应当很少。”
廷华打了个响鞭,马车轮碾过崭新的石砖,不断向前滚去,留下了一个又一个行人。
从书铺里出来,将近黄昏,席欢颜望了望高远的天空,登上马车回了金麟宫。
席欢颜的脑子已开始昏沉,恍惚间以为自己走错了殿,缩回踏入门槛的脚,抬头确认了一下殿名,是长宁没错。
再细看去,长年殿内部好似大变了模样,由原先的冷冷清清变得温暖,细究起来摆设还是那些摆设,只是桌上多了束花,墙上挂了些画,冷炉里升起了淡香绕梁的轻烟,冷硬的椅子上绑了坐垫......
“东君。”正在扯桌布的女子直起身,柔声询问,“东君出去了那么久,想必是累了,欲先沐浴休憩,还是用饭?”
“未问你的名字?”
泰伯先答,“她是丹柳,总管长宁殿的内务,小厨房里那位叫金汤,负责膳食,最后一位名寄书,今后会跟您一起去书院学习,书院期间,您有何事,可吩咐他。”
席欢颜点点头,“丹姨,我用过饭再去休息,上菜吧。”
丹柳含笑应下,去小厨房端了饭菜上来,一边摆菜一边对坐下的她道,“公爵有提过东君体弱,厨房特地制定了培元固本的药膳,东君尝尝喜不喜欢。”
说是药膳,席欢颜一点都没吃出来药味,绝顶美味倒是真的,她有心夸奖几句,临到嘴边,怕暴露自己没文化的事实,默默多吃了几口肉。
嘴巴一擦,席欢颜从手边盘子里抓起一块饼,出门溜达消食,吃着吃着,她觉得自己抓饼的动作过于顺畅,仿佛做过百遍千遍了,可这饼明明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餐桌上。
她怔怔打量手里被啃去大半的圆扁饼,饼皮酥脆,夹着肉沫,明明看着油亮,却一点也不腻,肉沫中似乎还混杂着一种清甜的菜馅。
“这是什么饼。”她问泰伯。
泰伯一如既往地板着脸,“顾州名吃,源于旧时,顾州遭遇外敌围困,州内粮草断绝,饥饿蔓延,最后一战,顾州民众拿出了仅剩的粮食,杀光了牲畜,做成饼,送给了出战的将士们,因为那战死伤数量庞大,它被称为断头饼。”
他微微一顿,接着道,“但那一战最终胜了,所以它又被称为济生饼。”
“这样啊。”席欢颜将剩下的饼吃完,擦了手,“味道挺好,明天让金汤再做一次。”
她绕着长宁殿走完一圈,回去沐浴洗漱,躺到了床上。
一躺下去,发现被褥换了新的,尤其枕头里好像装了颗粒状的药材,闻起来也有种草药的清香。
她再次摸了下枕头,拉上被子躺好,许久许久,嘴角微翘,轻叹:这几个人真有意思......
小厨房
身绑白色围裙,壮如铁塔的大汉手持砍骨刀,瓮声瓮气地控诉嗑瓜子的女子,“你真够黑心的,什么叫厨房制定了药膳,这儿就我一人,我不配拥有名字吗!”
“行啦行啦,你跟人家比什么,人家第一天就被叫姨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