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将我们分遣入岛,竟连半点分说也无。若岛上情形皆如方才所见城池,其实也不甚为难,只怕连个通官话的都无,那当如何治岛?我等与僬民这般悬殊,若不能服之,到时莫说牧治理政,恐怕连平日生计也难维持。”
荆石知她语意,摇首接道:“大举是为选吏,非为练兵。公子虞想寻人辟荒守岛,实不必用我们。听闻西域之地风俗怪诞,公子虞今次特意选僬侥国作试场,想必也存心试探,看看我们在异地何以服众。”
张端一听“西域”二字,亦复不再多言,只是沉沉远望。两人谈话间,木筏已近一座山岛,其上滩涂雪白,树木青葱,倒也似个妙处。摇橹僬民驶上滩头,将两人打量一番,方才伸手指点张端,唧唧发声。张端看他模样,便解腰上绳索,下了木筏道:“看来此处便是我的试场。”
荆石看着她道:“庄卿小心。”
张端微微一笑,对他拱一拱手,朝岛中行去。那僬侥人待她离舟,便跳下木筏,将其往海中推去。他虽身材矮小,力气半点不弱,未等荆石起身相助,木筏已入浪中。荆石见状,不由朝此人多看一眼,见他通体黑毛,手足皆有利甲,真正是十成猴相。其貌其态,与城中僬民无异,而若僬侥人皆有此蛮力,思来亦为惊人。
那僬民正自摇橹,一觉荆石望己,便是咧嘴一笑,目光甚是温善。木筏行不多时,又近一座海岛,与先前张端所登处相去不过二三里,尚能遥望彼处翠峰。待荆石离筏登岸,那僬民又冲他招手点头,约是个道别意思,旋即驾筏归去。
荆石看舟已离得远了,便也转身察看足下山岛,近处白沙软滩,远方翠林重峰,时见鸥鸟群飞,百雀争鸣,看去甚是怡和。他静观片刻,见无险情,便沿滩往近处疏林走去。
自他随队东行以来,沿途所遇奇物繁多,大异于北地物种。此时步入林中,见树皮质洁白,干直叶茂,分枝却生得极少,只在顶处一团圆圆绿盖,形状如金簪草,竟颇可爱。试手一摸,光滑如涂油脂,便知此树与方才所乘木筏乃是同种。正自查看间,忽闻顶上簌簌有响,不似鸟雀动静,当即仰头望去。奈何树顶叶盖茂密,不知那出声的是何事物。凝神窥看半天,亦无旁的声息。
他知公子虞代行大举,指责重大,如今既将诸人只身送往各岛,想来必有安排,心中亦不觉怕,照旧朝岛中高峰行去。行不多时,又闻顶上簌簌,其声虽不甚响,但他久行山林,深谙兽行鸟动,断定绝非风声所致,当下停住脚步,抬头对树顶道:“下来。”
树顶寂然无应。荆石亦不着急,四顾林间,觅得一处干净石堆,又自怀里取出个巾帕小包,放在洗头解开。里头裹来数十枚碎玉,个个豆粒大小,白脂质地,内部隐含细晶,显是同块整玉所出。但因碎块极多,已难辨其本来形貌。
荆石在这碎玉间拨弄片刻,试以拣选拼凑。期间头上屡次发响,他亦不理不睬,只顾埋头手中活计。如此试了半盏茶功夫,忽听上头有一细声问道:“这碎石头究竟有何好耍?”
话音方落,便见一道矮影自天而降,正正落在荆石面前。荆石抬头看去,却见是个袒胸皮裙、身披红巾的僬侥人,其人银眼金毛,手执一根木棒,声音稚嫩。但因僬侥人皆为猴貌,一时难断长幼。
这金毛儿初见荆石,丝毫不知客气。两步跳到他膝前,伸手抓过几枚碎玉,放在鼻前嗅得一嗅,咧嘴道:“半点无味,当真是碎石,可无聊得紧。”
荆石伸手道:“拿来。”
金毛儿貌虽不驯,倒也老实,即将原物奉还。荆石得回碎玉,放入巾帕,包裹妥当,收归怀内。红巾儿见他旁若无人,不由驻了棍子望他道:“大高个儿,你可有话想问俺?”
荆石看一看他道:“你的官话说得不错。”
金毛儿听了甚是得意,昂首道:“那是自然。俺乃此地护岛将军,岂是寻常可比?”
荆石哦了一声,站起身道:“将军贵姓?”
红巾儿见他复又前行,也亦步亦趋随在后头,口中应道:“俺没姓,你唤俺骨儿碗便是。”
荆石闻言,回首望了望他道:“骨儿碗?”
骨儿碗横棍在肩,晃悠悠走了两步方道:“不错。俺生在骨儿碗,自然便叫骨儿碗。大高个儿,你叫什么?”
荆石也不隐瞒,直言道:“荆石。”
骨儿碗听罢嘻嘻直乐,几步蹦到他前头,歪首瞧着他道:“你莫非生在石上?”
荆石不理他挤眉弄眼,顾自绕行。骨儿碗仍不罢休,又快步追上他道:“你往哪里去?”荆石却是置若罔闻,只顾朝着岛中峰地而行。
骨儿碗见他不理,更是急得上蹿下跳,忽而一横手中木棍,拦住荆石去路道:“且慢,你不可再往前去。”
荆石略一抬腿,跨过木棍道:“为何不可?”
骨儿碗道:“那地头多涧,你这般的大高个儿笨手笨脚,去了定要跌跤。若摔个粉身碎骨,废舟老儿少不得怪在俺头上。”
荆石道:“路是我自己走的,何故怪你?”
骨儿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