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缜突然找到丁乐时,这位荥泽县的典史四老爷明显看着有些心虚,嗫嚅了一下后,方才问道:“不知郑老板突然来见本官所为何事哪?”
陆缜冲对方拱了拱手,这才开口道:“大人放心,在下并非为了粮食问题而来。”说了这话,他便瞧见对方长舒了口气,显然他确实是在担心眼前的这名“郑潞”会找自己想法筹措赈灾粮食了。
按下心中的失望,陆缜才继续道:“在下今日前来只是为了想向丁大人打听一些关于去年水灾时的具体经过。不知当时到底是怎么一番光景,明明刚刚才修缮过的黄河河堤怎么就会突然决口了?”
“这个嘛……”丁乐颇感为难地迟疑了一下,税后又警惕地问道:“郑老板你怎么突然就对此事感起兴趣来了?”
“是这样的,在下有感于黄河之患,所以打算出笔钱帮着本县重新修缮一下河堤。虽然现在处于枯水期,黄河并不成患,可难保入了汛期后再生事端哪。而且,如今这县城内外有了许多的灾民,正好借他们之力来兴此工程,所以我才会生出了这样的想法来。只是……河堤才刚决口不久,我担心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这才希望能从前事中吸取一些教训。”
丁乐有些惭愧地看着陆缜:“郑老板果然是有心了,倒叫我等为官者羞惭难当。只是这修堤可不是小事,更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功,怕是千头万绪哪,你还是好好考虑一番再作决定为好。至于去年那场河堤溃决的灾事,其中原委恐怕满县上下也没人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了。”说着,他眼中便露出了几许伤感来。
“哦?却是为何?”陆缜却摆出了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继续追问道。
丁乐又犹豫了一下,或许是有感于陆缜的如此义举自己不好多作隐瞒,便只得如实相告道:“因为直到事发当日我们也没发现河堤有什么问题。可是就在当天夜里,梁县令带人去堤上巡看时却发生了决口之祸……如果说有谁能知道原因的话,就只有当时已然殉职的梁大人和那些县衙人等了。”
“竟是这样嘛,那实在是太遗憾了。”陆缜陪着叹息了一声,随后道:“如此看来,丁大人所言也有些道理,在下得好生查看之后,才能决定是否重修河堤了。”
“是啊,兹事体大,就是我县衙也必须先报与上司衙门后,才能有进一步的行动,还望郑老板能够理解。当然,郑老板对我荥泽的一片爱护之心,本官还是深感敬佩的。”丁乐也郑重地拱了下手,算是感谢了。
陆缜点点头,又与他说了几句闲话,提了提施粥赈灾的情况,这才告辞出来。虽然没有从对方口中套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但他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失望来。事实上,他的真实目的已经达到了!
今日陆缜找丁乐打听关于之前黄河河堤决口一事其实并没有抱有能从其口中问到确切答案的心思。连朝廷和锦衣卫派了人来都查不到的事情,他不认为自己以一介商人的身份就能如此轻易就问到了。所以这么做,却是另有用意,其目的就是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铺平道路。
倘若以他现在的身份突然跑去黄河边上,去对那破损的河堤进行勘察,只怕很容易就惹来别人的猜疑。尤其是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更会提高警惕。但现在,他已经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了官府,情况就不同了。即便之后再有人看到他带人出现在河堤那里,别人也只会认为他这是在考察河堤的情况,从而放松警惕。
别看只是这么几句话,其中的用处可是不容忽视。
而在打过招呼后不久,陆缜便再次打正了旗号,然后就带了姚干等人跑去了城外的河堤处四处走动勘察了起来。对此,官府中人虽然过问了两句,倒也没有多作阻挠,因为大家已经认定了他是真有心要帮着本县重修河堤了。
但事实上,此时陆缜他们最关注的,还是之前河堤突然决口的原因所在,而这,明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此时的黄河河堤早因为几个月的变迁而起了不小的变化,甚至因为河水决口,已经多出了数道缺口,想要闹清楚问题所在,就得先把第一处决口的所在给找出来,这可是相当专业性的工作。
好在,锦衣卫里别的或许欠缺,但各种专业人才却是不少。无论是破案的,用刑的,还是算账的,哪怕是水利方面的人才,锦衣卫里也都有招揽。毕竟锦衣卫身上有帮天子监察天下臣民的责任,自然是得什么都懂一些了。而这一回,陆缜既然是奔着查出荥泽县河堤决口一事而来,身边自然少不了这样的帮手了。
此时,这名叫白昭的锦衣卫总旗正一丝不苟地勘察着泥泞不堪的河堤缺口,口中还念念有词,似乎是在推测着什么。天可怜见,作为几乎用不到的专业人才,咱们的白总旗在镇抚司里的地位实在不高,这次能有跟了都督出来办案的机会,他自然要格外卖力了。
这两日里,他们几人已经把一段十多里长的河堤都走了不下五六遍了,可白昭依然没有拿出个确切说法来,这让不少同伴都对他生出了看法,认为他这是没有本事的表现,恨不能上前揪着他的衣领问上一句,你到底能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