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谢容抓住一并处置,还是任由他将谢荀救走?”
秦楼安皱起眉头,这倒确实是一个问题。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谢荀抓住,她当然不能纵容谢容将他救走。可要让她对付谢容,就算她狠得下这个心,可她又有何把握与他手中掌握的墨意阁这股江湖势力作对?
她没有把握。
现下谢容不再洛城中,即使他派人前来搭救谢荀,她也只需当作不晓得他们是谢容的人,也就无需为难为难,只要做她自己该做之事。
这么说月玦放他走,竟真是为她着想。
不过她怎么总觉得这其中另有隐情呢?
盯着月玦的笑脸审视了片刻,秦楼安只觉越看他的笑容便愈加狡猾,思忖了片刻后,她恍然大悟道:“什么为了我,这分明是为了你自己!”
在如何对待谢容的问题上,她固然因为以前与他的一些私交而左右为难,可在这件事中真正难以抉择的却是月玦自己。
“你分明是害怕谢容若当真被抓,你绝不可能看着他被杀,定要费心费力去救他,所以你便干脆连夜放他走,好以此保全他的性命!”
秦楼安伸手拧上月玦的耳垂:“你未曾与我商量,擅自将他二人放走便也罢了,还美名其曰说这是为我好?月玦啊月玦,这婚旨才刚颁下来不到一天,你就已经做出这等欺妻罔上的事了?”
“欺妻罔上?”
耳上传来的轻微痛感让月玦轻蹙着眉,看秦楼安一手叉腰,一手拧着他的耳,又居高临下扬着一张脸睥睨着他,月玦忍不住笑了笑。
“好,这次便当是我的过错。公主可否暂且放手,瑾儿与世南在身后看着呢。”
听说有他人旁观她虐待月玦的残酷暴行,秦楼安顿时撤手回头,然身后却不见半个人影…
“月玦!你竟然还敢戏耍我!”
秦楼安倾身将他压在藤椅上,使出专门对付他的杀手锏,一双魔爪在他身上挠他的痒,直到他话不成句连连讨饶才肯罢休。
“你将他二人放走,可知他二人去处?”
秦楼安坐起来,将倾倒在藤椅上有些不着力的月玦拉坐起来,他垂着头慢腾腾地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说道:“天下之大,皆可去的。”
“那你便是不知道他二人到底去哪?”
秦楼安凝眉一想,又道:“也罢,天下之大,总归有他二人容身之地,只愿他二人莫在回洛城这个是非之地便是了。”然她总觉得,谢容必定不会放任他同胞兄长不管,他势必会搭救谢荀。
更甚者,谢容与云别岫此时还在洛城,他们伺机而动,正在筹划如何救出谢荀。
知道月玦在谢容之事上已经偏重于她太多,秦楼安不忍再在此事上逼迫他,顿时又觉她自己刚才实在有些无理取闹。
她已经渐渐在他的偏宠下,变得有恃无恐。
秦楼安决定要做个深刻的反省。
二人在流光院一同用过早膳后,便一同乘坐马车进宫。秦楼安自然是为了审讯谢荀之事,至于月玦,他竟然当真要扮作缺玉,驻守在皇宫里。
宫中若有月玦布防掌控,她父皇母后的安危定然无需她再操心,只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却不允许他过于操劳。另外便是他的嗅觉,谢荀虽将破解之法告诉他,然短时之间却不能完全恢复如初,若有人将此当做月玦的破绽软肋对付他,只怕他要吃亏。
不过如今细细想来,已无人要迫害月玦了吧?
“多加小心。”
临下马车分别之际,秦楼安叮嘱月玦,他笑着点头,又反过来嘱咐她万事当心。二人便一者前往朝龙殿殿后的内卫房,一者前往天牢方向。
秦楼安再次见到谢荀时,却被眼前景象惊住。
相隔不过半天时间,谢荀已然受过多种酷刑,此时他披头散发地被捆绑在巨石上,一身玄衣虽看不出血色,然阴暗的牢房中却充满浓郁的血腥气。
问过之后,她得知是她父皇下令,审讯中若谢荀拒不交代,便命狱卒一百零八种酷刑一个接一个的上,直到撬开他的嘴为止。
秦楼安扫向长案上摆放的各式刑具,其中那生有倒刺的铁鞭还是鲜血淋漓,一旁散开的钻指银针亦还沾带着殷红的血色,另有一些她叫不上名字亦不知如何施用的刑具,也或多或少带有谢荀的血。
她是恨谢荀,恨他以阴谋诡计逼代衡造反,恨他以金血蛊残害她西风将士与她母后,恨他手段残忍地杀害她朝中众臣,恨他害月玦嗅觉失灵且险些丧命,亦恨他欲助月琛以下三滥的手段得到她。
看到他如今遍体鳞伤的捆在她眼前,秦楼安扪心自问她是否对他下的去毒手,思虑了良久,她终于承认她十之八九不会对他动用酷刑。
一者是因这些对谢荀而言无济于事,就如那依旧空白一片的卷宗,他根本不惧怕这些常人难以忍受的酷刑。另者,她不以残酷刑具对付他,并非是她心慈手软,她只是不想滥用刑罚,要对付谢荀这种人,肉体皮囊的折磨,远不如心志骨性的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