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之前,雪子耽的脸上被那女子涂了一层又一层黄粉,与肤色白皙的脖颈形成鲜明对比,那女子不满意,一双毫无顾忌的爪子探向他的衣襟。
雪子耽早已隐忍到了极限,这女子有趁机对他动手动脚的嫌疑不说,另者就算他的易容术再精致巧妙,可也架不住被人像揉面团一样捏来揉去。
雪子耽拂开女子即将得逞的魔爪,主动提及易容术,只道无需这么麻烦,他换副面孔随她上街便是了。那女子听到易容术,一双眼顿时亮起好奇的光泽,激动拍手大喊着要看要看,却被雪子耽以师门秘技不得外泄拒绝了。
女子再三恳求不得,只好撇撇嘴出了门。
见那两扇掩而不遮的破门关上,雪子耽微舒了口气转过身去,迟疑了片刻,他将脸上易容成月玦模样的假面揭下,露出自己原本的真容。
知道的人自然知晓这才是他的本来面貌,不知道的人,就如那女子,现在他这张脸,就是月玦假扮而成。
如那女子所言以葛布蒙了双眼后,雪子耽听声辩位,如能视物一般步履稳健的出了屋门。
“易容好了?倒是挺快的嘛!”
蹲在门旁的女子不知从何处拿来一把破旧掉漆的琵琶,雪子耽从屋里出来后,邃将包裹琵琶的包袱背在肩上站起身来。
见他已经遮住了眼,看不清全貌,女子上前一步突然出手,将那靛蓝色的一抹葛布拉下——
雪子耽与那女子俱是一愕。
好在雪子耽定力极好,素日又向来显露神情,只宛若剔羽的眼睫轻轻一掀,旋即又如蝶翼一般快速收敛,遮去了那双如石子入湖般涟漪轻动的紫瞳。
“真是讲究。”
那女子静静看了好一会儿才啧啧道:“你易个容都要将自己易得这样清俊端秀,以前还真看不出来你是这样在意容貌的人。”
那女子说着又凑近一些,踮着脚对着眼前这张既陌生又新鲜的脸看了又看,唇角自始至终噙着一抹生动到有些不怀好意的笑。
“真不错,你这张脸我看着挺顺眼的,不知这世上是确有其人呢,还是你凭空臆造的?”
“一个朋友。”
雪子耽淡淡回了一句,拿过女子手中的葛布,再度将一双眼蒙起来。
“原来是朋友。”
女子莞尔一笑,“那你可要小心行事,不要给你这位可怜的朋友带来无妄之灾。如果今后有机会的话,我还挺想认识一下你这位朋友的。”
雪子耽同样淡淡一笑:“若他来东景龙阳,会介绍你们认识的。这下可以走了吗?”
“好啊!我们这就走!”
女子说着便半挽半拉上雪子耽的胳膊朝篱笆小院外走去,雪子耽眉头瞬间轻皱,被女子环在臂间的胳膊微微一僵,他以为是女子怕他蒙着眼分辨不出路,便让她只管在前带路他自能跟随,无需如此搀扶,可却被女子摇摇头笑着拒绝,理由是他们现在要扮得是一对儿可怜落魄的夫妻,举止上自然要亲昵些许,这叫做戏做全套。
雪子耽闻言紧抿着嘴不语,只觉自己好像一直在被占便宜。另一边这女子对月玦的某些举止丝毫不避男女之嫌,二人之间到底什么关系?很熟吗?
在女子一路的搀扶下,二人选了一处热闹的街邑,那女子翻脸比翻书快,敲了几下破铜锣后,已经泫然欲泣声带哽咽,席地而坐抱起琵琶,开腔幽咽凝涩一把心酸,那琵琶声也是欲断还续十分抓人心肝,她边弹边唱,竟是不假思索为自己编了个悲惨身世,以唱词的方式凄凉万分的陈诉于口。
顿时周遭便有不少人聚过来围观,一些女子听她唱道是因不同意家中父母嫌贫爱富将她嫁给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不愿与自幼青梅竹马的情郎分开,故而背井离乡私奔到此,而她的情郎哥哥更是被她不愿嫁的纨绔子弟弄瞎了双眼,还险些丢了命,纷纷面露戚然深为同情,各自抹一把泪从怀中摸出荷包,倒出几个铜板递到一旁手捧铜锣,只恨自己没真一块聋了的雪子耽。
“呃?”
众人看到雪子耽时一愣,怎么看眼前站着的这人也是身姿笔挺,虽一身破衣烂衫却难掩身上谦谦之气,这是唱词中所说的穷酸落魄一介书生?
捏在手里的铜板迟迟落不到那铜锣里。
雪子耽虽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到此时众多目光皆在打量着他。一旁正弹唱投入的女子察觉到这边异样,瞥眼往这一看,好家伙,顿时一个白眼朝天煞是无语,这人挺胸昂首站在那里,恨不得比皇上跟前的大将军还直溜,这哪里是逃荒的酸书生?
女子手腕一转,琵琶声这次轻快了不少,满腹辛酸泪戛然而止,开始唱她的情郎哥哥虽然家境贫寒,然却自幼勤学苦读志在庙堂,更是不舍一身文人风骨,不舍她一人出来弹唱才相伴而来。
这下众人听了,看雪子耽的眼神渐渐从质疑变得有些钦佩,不由又从荷包中多拿了几个铜板放进铜锣里。雪子耽听到清脆的当啷声,一边强行压着内心骗人的愧意,一边颔首点头谢过众人。
一旁弹唱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