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国萍像是能够看穿他:“那个年代没有给他选择的权利,但你可以选择!”
“我知道他待你不错,我也感谢这些年你对他的照顾。但这毕竟是我们的家务事,劝你还是少掺和的好。”直到现在,林程都不愿称他一声父亲。
“你姐临终托付,让我照顾好你父亲,她已经选择了原谅,难道你的心胸还不如一个女人么?!”
林程冷笑一声:“两个人半斤八两,如果不是林薇曼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她会原谅他吗?”
啪!
吕国萍忍无可忍,直接给了林程一个耳光:“跟你姐道歉!”
林程捂着脸,也不生气,他很矛盾,他恨父亲,也恨自己变成了和父亲一样的人,吕国萍的耳光反而让他好受一些。
林程揉着脸,自嘲道:“你不用替她遮遮掩掩,我早就看开了,如果你生在我这样的家庭,可能还不如我呢!兴许早就和我姐一样消失在这人世间了。”
“可笑!你现在的一切仰仗的都是你爸的光环,如果不是他,你上得了大学么?如果不是他,你可能出国么?如果不是他,你能像现在这样光鲜么?!你姐和你不一样,她拥有的一切都是靠她自己努力来的,你有什么资格污蔑她?就算要怪这个家,你姐,可以,你,不够格儿!”
林程被她说得有些下不来台,拉长了脸道:“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对我们的家务事说三道四?就算你生前对我姐多有照顾,但我没求过你,别在我面前装得像个长辈一样,我不吃这套!”
“你以为我愿意搭理你?要不是你姐嘱咐让我看好你,我才懒得管这档子破事!”
林程冷笑道:“我姐连她自己都照顾不好,就别整天担心别人了。”
“我再重复一次,你姐的事情完全是次医疗事故!”
吕国萍的义正言辞突然让林程觉得可笑,他说:“法国——施韦策的故乡,医疗事故?呵呵……”
林程多年来一直在国外,平时很少生病,也不关注医疗方面的新闻,在他的印象里,医学发达的西方社会是不可能存在医疗事故一说的。
两人正在争辩,就见越来越多的医生护士冲进了icu病房。
“你们谁是病人的直系亲属?”护士问道。
林程没有回答,只是举手示意,脸上的神色像是在说:为什么偏偏是我?
“患者现在情况恶化,我们正在组织抢救,需要家属先签一份声明。”
抢救需要的花费不小,这份声明,除了能帮医院免责,也是让家属根据自己的经济能力评估是否需要抢救。
林程知道父亲不缺钱,所以签字的时候眼睛都没眨,虽然这些年得到父亲不少明里暗里的资助,可这些钱他用得并不趁手,如今他已摆脱对父亲的经济依赖,所以并不觊觎这份遗产。
护士拿到签字,就听林程说道:“钱的事不用担心,什么药管用就上什么。”
这话在外人听来倒还有些人情味,但林程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不想像父亲对待爷爷那样对待父亲,但另一方面,他也并不想让父亲走得太舒服,他想让父亲在人生的最后阶段好好体会一次爷爷当年受过的罪。
可是抢救刚开始进行,就听护士又问:“哪位是吕国萍?”
“我是。”
“患者现在不配合抢救,说什么都要见你一面。”
吕国萍二话没说再次走进病房,林老努力保持着清醒,拉着她的手说道:“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他们,我走以后,林程就要麻烦你了……”
滴……
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
林老去世了,在林程的世界里,一个时代结束了,那一瞬间,他和父亲,和民族,和国家,好像都和解了。
林老活着的时候,林程并未表现出一个儿子应有的模样,现在,当他知道自己与父亲阴阳两隔之时,除了对人生的感慨,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林老的葬礼是吕国萍组织的,林程出席了葬礼,并且像模像样地送了花圈鞠了躬,这躬不仅仅是为了父亲,也是为了那个年代。
马虢栋也参加了林老的葬礼,不过心情却比林程还要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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