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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如墨,月亮被云挡住一半,旁边闪烁几颗星星。
几个男人还待在正屋,琬宜和杨氏没跟着去凑热闹,夹了些饭菜在偏房吃。桌上没了酒香气,两人也没了以往那样不紧不慢的兴致,很快就收了碗筷。
炕桌撤下去,琬宜挨着杨氏肩靠在被垛儿上闲聊天,腿边放一小篮子炒瓜子,琬宜手里拿着本书,可随便翻看两页,又没心情。阿黄和小白猫趴在地下火炉边,懒洋洋眯着觉。
赛满早就从正屋逃出来,现在正在一边和谢暨玩他的九连环,不时窃窃私语。
琬宜心事重重看了他俩一会,忍不住,转身把窗户推开条小缝儿往外打量,但只能隐约瞧见那边男人们的轮廓。竖耳细听,似乎有谈笑声,杯盏碰撞叮当作响。
她悻悻缩回身子,把腿上毯子往上扯一扯,低声嘟囔一句,“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杨氏无奈看她一眼,伸手敲一下她额头,“想那么多。”
琬宜努努唇,歪了身子靠在她肩上,“娘,我担心谢安。”
“谢安可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还没见过他受过谁的欺负。”杨氏笑着塞两粒瓜子仁到她嘴里,“你要是再胡思乱想,待会我告诉谢安,他肯定要训你。”
“娘……”琬宜扯她袖子一下,娇声抱怨。
“得了得了。”杨氏拿她没办法,拍着她脸颊哄两句,又岔开话题,“前几天不是说给我做双袜子,这么长时间也没见着影儿,偷懒了?”
“怎会呢。”琬宜拢一把额边碎发,弯腰去够脚边的针线篓子,“我还给您绣了花儿。”
谢暨瞧见,跑过来递给她,又顺手抓了把瓜子走了。琬宜看他背影一眼,没管,把里头已经做好一半的白袜给杨氏看,“红牡丹,富贵又吉祥,就差最后几段枝叶了。”
杨氏笑着端详,“就双袜子,还要这么精细。”
琬宜陪着她乐两下,又垂眸捏捏耳朵,小声道,“可我还是担心谢安。他昨晚胃疼了一会,我怕他多喝酒……”
杨氏吸一口气,抬手捏她鼻子,“还说不听了你。”
那边赛满也听见动静,她探头过来,笑盈盈安慰,“姐姐你别急嘛,我阿塔人很好的。”
琬宜抬眼看向她,眼睛亮一瞬,赛满笑更开,小跑过来她身边,“真的,昆山的百姓都很爱戴他。这里以前战乱频发,是我阿塔封王来了这里后,才渐渐安定下来的,他带着西北军打了很多胜仗。”
琬宜咬唇,犹豫问出口,“打仗?”
“打仗。”赛满点点头,和她比划,“姐姐你还不了解这里,昆山在北汉的西北边塞,过了北边天香山,就是大片的克尔多草原,那里有许多游牧的匈奴人。那些人长得很奇怪,辫子一缕一缕的,看着有些脏,男人们都很壮,手臂像是柱子一样粗,极擅骑射……我阿塔说,他们是在马背上打天下。”
琬宜听的更紧张,“现在的战事也多吗?”
赛满摇头,“已经平静许久了。最近的一次,是在十几年前,阿塔说,那时候我才几个月大。匈奴人剽掠边境,越过天香山,一路打到了昆山脚下,数万百姓受苦,阿塔带着西北军出征,一路将他们逼回了草原,还伤了单于的脸。匈奴部落受到重创,一直安分到如今。”
琬宜手指抓着毯子一角,视线胡乱扫过上面花纹。她早就知道昆山是边塞要地,有战乱发生实属正常,可现在将这些听在耳中,还是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想到谢安,她抿紧唇,心中复杂情绪更浓。
赛满察觉她异样,趴到她腿上,昂头唤一句,“姐姐?”
琬宜回神,按压下心中思绪,冲她弯唇笑一下,赛满眨眨眼,也回她个笑,“阿塔说,他就是在克尔多草原上捡到了我。打扫战场的时候,有士兵发现了我,但阿塔没有处死我,反而将我养到现在,你看,他是真的很好。”
琬宜惊讶一瞬,“可你的长相和这里的人没差什么。”
赛满撑着腮,探头啄吻一下琬宜手背,又弯着眼睛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但没关系,阿塔说,不要管过去的那些事了,赛满就是赛满,独一无二的赛满。”
看着她漂亮眼睛,琬宜禁不住也过去亲吻下她的脸颊。
过一会,她想起以往关于旬贺的传言,又问一句,“你阿塔府里,真的没有妻妾吗?”
赛满咬着下唇,轻轻摇头,顿一下,她又说,“但是阿塔屋里有一副女子的画像,他总是会对着那幅画出神好久……我以前一直不知道她是谁,阿塔也不肯告诉我。直到有一天,我偶尔听见阿塔和沈校尉的谈话,才知道那女子是先帝的妃子,可惜半年前故去了。”
她看着琬宜的眼睛,缓缓说,“阿塔看着那幅画的眼神,就像是谢安哥哥看着姐姐。很温柔,很温柔……”
屋里安静下来,琬宜愣愣盯着自己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