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泓总是行走在黑暗之中,似是从离开渡缘道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世界便如同他的僧袍一般,只剩下了非黑即白。
便如此刻,他又入黑暗。
无人知晓,他在这比剑谷的地下待了多久,用了多少灵气,又在这里让多少个散修力竭而亡,这才挖出了这样一条贯穿纵横了整个比剑谷和平莱村的密道。
这密道如蛛网般密密麻麻,且并没有任何图纸,所有道路都只记在长泓僧人一个人脑中,甚至有不少条都是他一时兴起,再加的一条,毫无规律可寻。
便是有人巧合发现了此处,步入其中,也很快便会发现自己竟然了无退路,再向前,也了无生路。
此处传讯无门,灵气炸开也不能撼动什么,雷符火符统统毫无用处,更不用说误入其中,只能在绝望中默默等死、亦或在下一步遭遇的陷阱中身亡。
密道不知在这样的黑暗之中埋藏了多少白骨,但黑暗之所以为黑暗,便是能够将这一切都掩埋。
长泓走走停停,似是在检查什么,但黑暗能淹没白骨,自然也能遮掩所有他的动作。
若是有人能够从地面探知他的行踪,便会发现,他竟然在八意莲花塔下绕了整整三圈,而这三圈,便是从塔下蜿蜒旋转而出,再将整个比剑谷包围。
倘若能够再看到更多细节,便会看到,他走过的路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符。
符上面的字迹如血殷红。
画这种落于符纸上的符,自然要用特质的符墨,所需的原料除了和一般的墨一样的几味之外,还要加入一些特质的灵宝和灵材。
若是非常特殊的符,在此之外,也还要再滴入些别的东西。
其中最为邪异的一种,便是要滴入自己的血。
朱砂可以红,更有许多其他灵材也会让符文变红,但唯独血,才会显露出如此夺目殷红。
终于走完所有的路,长泓终于在八意莲花塔正下方的位置停住了脚步。
英俊僧人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偈,又拂袖席地而坐,反复念了一整夜往生经,再站起身。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叹息般说出这句话,方才他重重叠叠诵念的经文声还没有完全消散,便如同无数回响声在甬道之中回荡。
他的这一声叹息,便像是在如此往复的渡人经声中,倏而响起的一句异端呓语。
偏偏他竟然好似觉得方才声音太小,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话音落,经文停,他倏而抬手,将手中最后一张符贴在了甬道穹顶之上。
霎时间,以他的手为中心,有奇异的红色蔓延,旋即,整个甬道的所有符都倏然亮了起来!
殷红的暗光延成某种奇异的脉络,长泓的灵气顺着手中这张符灌注而入,于是暗光愈亮,甚至将长泓极白的脸照出了诡谲的红色。
仔细去看,那脉络错综旋转,竟然好似人体内的流转的灵脉。
“深渊在侧,我自……万死以赴。”
他终于收回手,沿着这条被自己的血色红光照亮的路一步步走出,他的每一步都很重,却又很轻,仿佛此去深渊,此去末路,而他心甘情愿,以身饲虎。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虎”的话。
……
“比剑大会魁首?说实话,我本来觉得各门各派都有能力争一争,但如今看来,怕是最终还是要花落我昆吾山宗。”有昆吾弟子大清早就蹲守在了比剑谷绝佳的观赛位,清晨冷露,这弟子便揣着手,十分没有形象地蹲在地上:“我虞二师姐有多强,就不用我再赘述了吧?”
“是真的强,我昨天听说,她在一百进三十那一场碎的剑,竟然也非常不一般!”有别的门派的弟子好奇凑过来:“诶,你知道这事儿吗?”
“我可清楚的很,那剑是我们掌门亲传的那位小师妹的,她当初从剑冢拿出此剑的时候,那可真是冠绝昆吾,人人艳羡,当时还有万剑齐鸣,气势浩大极了。结果到头来呢?还不是被我们二师姐一剑碎了?”那昆吾弟子啧啧一声,继续道:“这说明什么?”
“……剑修也不可太依靠于剑本身,修为和剑法才是更重要的?”有人接道。
昆吾弟子睨去一眼:“说明二师姐,牛啊!”
……
如此这般的讨论在比剑谷四处响起,有胆大的弟子甚至私下里设了局,来前三名。
其中虞兮枝自然是最多人买的注。
如此买的人太多了,若是胜了,分摊的赢资自然也就小了,设局的弟子忍不住为其他几位吆喝了几句:“不看看别的道友吗?我看渡缘道这几位也很有潜力,道友们不来搏一搏,说不定盆满钵满呢?”
“你可拉倒吧。”立刻有人嗤笑一声,再向虞兮枝的注里再扔了一把灵石进去:“我不压我女神,我去压几个秃驴?我有病吧?”
“什么女神?”这次反而有昆吾弟子一愣。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