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内,刚下早朝的皇帝坐在御书房里,看着百官呈上来的奏折,手持着毛笔长久地悬在半空中,直到红色的朱砂从笔锋处凝聚成滴,滴在奏折上。
他如梦初醒般看着那滴殷红的“血渍”,原本稳重的手突然便松了下来。将手中的笔一抛,重重地叹了口气。
奏折上,写的是血泪,是冤屈,是埋藏十年的仇恨。
他站起身来,走到太极殿大门口,站在高高地大殿上,俯瞰恢弘的皇宫。
当年蜀王谋反被泄密,牵连者甚众,而云中魁由于与蜀王勾结之书信而被牵连被抓,连坐处死。
百年征伐乱世,多是亲王谋反,兄弟阋墙,才导致那么多年的乱世,曾经他以为,这一切不会发生在自己的头上。
蜀王谋反,是他的心病,曾经兄弟情深,一同打下江山,不料此人野心膨胀,又听从谗言密谋造反,不甚严谨过早暴露自己的计划,功败垂成。
想到那张临死前任不失狂妄的脸,皇帝的脸上就爬满了疲倦。
而云中魁,只因和蜀王书信密切,当年经手查案之人又与他矛盾剖深,一番操作,将他沦陷进去。
云中魁此人过于刚直,多次与门阀世家发生争执冲突且多次主张削弱世家势力,多培植寒门子弟,导致最后被连坐时,竟无一人替他求情翻案。
如今江清黎竟将旧案重提,并将矛头直指自己的父亲及朝中重臣,无疑是自断臂膀,与世家为敌。
“唉。”皇帝再次叹了口气。
此时,身后,一个温暖宽厚的披风将他的伟岸的身躯包裹住,皇帝回过头,是皇后那张温柔的脸。
“丽娘。”皇帝轻轻唤道皇后小名。
“陛下为何事发愁,竟不顾天寒站在这里,若是生病妾身可饶不了这些宫人。”皇后走到皇帝面前将他身上的大氅拢了拢道,“陛下终不是年轻人了,还是要多注意保暖才行。”
皇帝将皇后纤腰揽起,深深奉上一吻,将皇后吻得浑身发软,才缓缓在她耳边说道:“有人想翻十年前蜀王谋反的案。”
皇后一惊,双手抵在皇帝胸前,满脸写着惊讶:“蜀王当年谋反证据确凿,又如何翻案?”
皇帝盯着皇后的脸半晌,才牵起她冰凉的手,拉着她坐在御案前,将手中的奏折交递给她道:“倒不是翻蜀王的案子,而是当年那个刺头云中魁。”
皇后接过奏折,将上面的文字仔细阅读,倒是失笑道:“这竖子倒十分痴情,之前为了娶妻,奉献家财,如今为了她,又要检举亲爹和世伯们,倒是有几分胆魄。”
皇帝扫了一眼皇后似笑非笑的表情,又是无奈道:“还偷天换日,骗了我大乾英明神武的皇后,可不是有几分胆魄。”
皇后嗔了一眼皇帝,却笑道:“如今陛下广开科举,也算是扶植了不少寒门,虽远不如门阀实力庞大,但如今也不必在过于忌惮他们了。”
说完将自己的柔夷包裹住皇帝粗糙的大手,缓缓道:“如今天下已定,过去的旧情谊虽然也深,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江清黎这厮,虽然离经叛道,但是也不失为栋梁之才,陛下想做什么就自己去做吧。”
皇帝着看皇后眼中的荧荧之光,终是点了点头,似乎下了决心,道:“来人。”
手指浮尘的内侍官应声而至,躬身等待皇帝的吩咐。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朝臣兴废,皆在于皇帝一言也。
只是朝堂上的风起云涌,云疏并不知道。此时的她正驾车赶往铸剑山庄。
云疏这才发现,原来大乾的疆域这么大,这么辽阔。越往南边走,气候便潮湿了起来,虽然白天里比上京更暖和些,可是带着湿气的寒风透过她单薄的衣服,竟然也能让她感觉到一丝丝凉意。
此时,马车还在疾行,哒哒的马蹄声,像是富有节奏的音律,给无聊的旅途增添一丝趣味。
“粥儿姑娘,要不换我把。”杨胜掀开车帘,冲着云疏说道。
“不必。”云疏牵着马绳,看着疾驰而过的风景,眼睛里却包含着各种探索。
不一样的树木,不一样的风土,不一样的服饰,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起来。
离上京越远,江湖人就越多,朝廷的规矩不适用,江湖的规矩更加通行。
杨胜看到她眼底的倔强,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只好坐在他的身边,迎面吹着带着穿透力的寒风拍打在脸上。
只是他并没有撑多久,还是老老实实回到车厢里带着去了。
“让你去陪粥儿姐姐,你怎么回来了?”看着从外面掀帘进来的男人,慕容妍白了一眼他,看着他悻悻然地坐在自己的边上,又道,“像你这样又怎么去把粥儿姑娘抢到手。”
“慢慢来,慢慢来。”杨胜笑了笑,“粥儿姑娘,太执着了,拗不过啊。”
三人前行,终是到了泸州。
将马车还给了车行老板,云疏好奇地看着和上京完全不一样的城市,这里的建筑和上京区别比较大,屋檐的瓦楞翘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