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官员愣了愣,随即恭敬的答道:“是的,不过听说,有大人想着把他们姊妹送进宫,做个女官。像白家,陆家,似乎也对她们感兴趣。”
江清黎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向那名官员,视线始终停留在破败的瓦墙,眸光深沉,不知喜怒。
“云家的家财,被几家人瓜分了?”江清黎淡淡地问道。
“嘿嘿嘿……”那名官员搓着手,神情尴尬而隐晦,吸了好几口气才迟疑地说道,“你要知道,云中魁这厮得罪的人可太多了……”
“哦。”江清黎轻轻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惋惜还是别的情愫。
“你先忙吧。”江清黎若无其事地收下手心里的珠串,转身便离开了。
那名官员擦了擦额头上开始冒出的汗液,此时天已经开始入秋,逐渐转凉,但是他身上冒出的汗几乎将他身上的官服给汗湿。
此人才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大的威压。官人喉头上下滑动,缓了好久才觉得自己的呼吸能平稳下来。
全天下的牢房,都一样,无外乎,潮湿,阴森,血腥,上京的牢房也没有什么区别,虽然关押的曾经权倾朝野的重臣将相和他们如花似玉的美眷名姝。
江清黎神情淡漠地穿过潮湿的青石板,两旁哀怨凄厉的叫声,对铁石心肠的他来说,无法造成半分影响。
这一层的狱卒正在打着盹,忽的听得几声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连忙打了个颤,起了身,整了整衣冠,才看清眼前之人。
江家未来的主子。
狱卒连忙打着颤似的想要行礼,不料男人翩翩然跃过他取走身边的钥匙,淡淡道:“蜀王造反一案的女犯人呢?”
狱卒一愣,不过他还算机灵,连忙恭敬道:“不知道您要问的是哪家?”
江清黎沉默了片刻,回答道:“云氏。”
“嘿嘿嘿……”狱卒听到这话,脸上泛起讨好的笑意,连忙说道,“家主可是提醒过小的,要好生招待,她们现在都住在最差等的牢房里,都和其他的奴婢下贱人生活在一块呢。”
江清黎听到这样的话,心头一跳,随即也觉得正常。
那样睚眦必报的男人,既然拉了厌恶的人落下了马,就必定不会放过任何羞辱余生的机会。
江清黎墨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泛着忽明忽暗的光芒,冷静又无情,看起来整个人都波澜不惊。
狱卒抬起头偷偷觑了一眼男人,只见他站立在一旁,一动也不动,想了想,便道:“就让小的带您进去瞧一瞧吧。”
又走了很长一段路,路上血腥屎尿潮湿带来的霉味越来越重,就连狱卒也忍不住捏住鼻子,抱歉道:“这里味重,就请您多多见谅!”
江清黎直视着前方,脸上是一片冷漠。仿佛那些腥臭的味道根本都进不了他的身似的。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少爷离自己颇近,可是他却听不到少爷的呼吸心跳声。不过他也没多想,跟着少爷便望着牢房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在牢房最深处,江清黎终于见到了云疏。
他站在牢房门口,只能通过一尺见方的小窗见到里面的场景。
江家主的交代,确实很有用,这间牢房,与其他牢房大小差别不大,四四方方石墙将牢房围的严实,里面只有一个恭桶,一摊杂草,可是却挤满了老老少少数十名女子。若是让她们全都躺下,想来也不能完全睡下。
这生活可真就艰苦的。江清黎扫过那一圈人,里面的女人大多都颓靡,哀怨,肮脏,愤恨,和世间的俗人一样,恶臭不堪,唯有一个人不同。
只见屋子里的一处角落,周围的人自发地留给两个小丫头片子一处空地,而那个小丫头明明自己已经疲倦地不行,却还是强撑着绽开笑容抱着怀里已经有些奄奄一息的妹妹,让所谓的妹妹枕在自己的大腿上,似乎还在低声说着什么。
昏暗潮湿的环境里,江清黎竟然能在她的眼眸里看到星光璀璨。仿佛她只是在中秋夜晚的花园里对着银月当空和满天星辰,和自己的妹妹聊着人间趣事。
为什么。
都沦落成这幅模样,她为什么还能保持那般光彩和活力?
这丫头究竟是不是正常人?她懂得什么叫做恐惧,失落,嫉恨和痛苦?
江清黎皱着眉,看着两人的互动,只觉得胸口处像是被人痛击了一拳似的,闷得发慌。
光线太暗,人员嘈杂,江清黎竟然听不出小丫头的说的究竟是什么。
“喏,那个丫头,怎么了?”江清黎抬起手,指了指那个角落,语气甚为不善:“她是生病了吗?”
旁边的狱卒感受到身边少年突如其来的低压,震得心口也忍不住地颤抖,连忙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朝那里看去,找了一会,叹了口气,还以为出了啥大事,看到那般画面,心有余悸道:“好像是得了什么病,发热的厉害,可是你也知道,都沦落到这里了谁还管她们的生死啊,听天由命的事,再说了,家主嘱咐着呢,我们,嘿嘿嘿,我不敢说什么。”
江清黎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