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县中的乡民正在集会,事态如此,也是到了差不多该做决定的时候了。一群人挤在一间破落的茅屋中,粗布麻衣,个个都是神色严肃。
  当中一人见人已齐了,示意把门关紧,这才沉声道:“各位乡亲,我听到消息,这一次朝廷的赈济到不了省城,更不可能派到我们平川县了。”
  有人惊呼道:“怎么又没有赈济?春天的赈济就迟了一月有余,这次再没有赈济,我们一家老小可得喝西北风去!”
  有人冷笑,“早料到如此了,朝廷昏庸,尽是贪官污吏,哪里有我们小老百姓的好日子过?邹大哥,你说咱们怎么干,这次都听你的!”
  为首之人名叫邹海,三十余岁年纪,阔面大耳,乃此地大豪。要是叶行远在此,一定会再次慨叹这幻境如此逼真。
  邹海是平川县灾民之中威望甚高,流民大举迁徙逃荒这等大事,总要找他讨个商量。他在省内也有些朋友,所以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灾民们翘首以盼的赈济今年是到不了了。
  这也就意味着完全没了希望,秋收无望,再无赈济,日子肯定过不下去。那么听邹海的,背井离乡去外地讨生活,也许也是一条路子?
  人不是到了走投无路,也绝对不会做这样的选择。邹海皱眉道:“到了这一步,我们也只有呼应各县的乡亲,一起向南找些生路了。我听邻县不少人说南面富庶,咱们至少也能有一口饭吃。”
  灾民迁徙,虽然混入不少野心家,但大部分人也不过只是为了一口吃食,能够活得下去罢了。邹海此言一出。众人默然,但也无人出言反对。
  “既然无人有异议。从今日起,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乡。三日之后子时,诸乡一起向南,在官道上汇合。你们可要劝说乡亲,莫让他们留在此地等死。”邹海见众人都默认了,方才点了点头,开始商讨细节。
  正在此时,门外望风的人忽然慌慌张张闪进来,急道:“不好了。县太爷来了,说是慰问百姓,莫不是得到了消息?咱们要不要避一避?”
  大乾朝户籍制度极为严格,若是逃籍为流民,这也算是犯罪,当然不能明目张胆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所以邹海安排午夜子时行动。也是为了隐秘计。
  官府方面终究是要有些避忌,按说如今县衙缺乏人手,怨声载道,县太爷得不到乡里的消息,应该如瞎子聋子一般,怎么会突然撞到此地?
  邹海略一思索,问道:“县太爷距此地还有多远?”
  望风之人答道:“约莫还有二三里路。巧哥儿在树上瞧见了。急急回来报信,只怕此时已经快到村口了。”
  这时候要众人散去也来不及了。这么多人一同离开,县太爷必然发现不妥之处。邹海咬一咬牙道:“各位乡亲且先在我家中安坐,我出去看看。”
  今日来聚会的,都是各乡各村的代表人物,也只有他们才能够发动一村一乡之人同行。这些人落在县太爷眼里,平白无事聚在一处,不是图谋不轨是什么?
  邹海也只能硬着头皮先去应付一阵,免得引起疑窦。他出了房门,站在门口,手搭凉棚远远眺望,就见叶行远缓缓从山路上来,穿过村口,与一众看热闹的村民寒暄,倒是没有什么官架子。
  “这个年轻的知县倒是会惺惺作态!可惜已经晚矣,如今大家走投无路,他一个空头知县,又有何用?”邹海心中腹诽,琢磨着县太爷来此究竟为何。
  叶行远真不是特地来的,他虽然早料到此时乡民必然已经开始串联,但他也知这种情况不可避免,就算自己抓到了也没什么用,徒增烦恼而已。
  叶行远是真心想来了解一下这些“准流民”的想法,这才能在绝境之中求生,找到一条可行的道路。
  然而行走几个村庄,却发现村长宿老全都不在,问及村人,又都是支支吾吾。叶行远便心中有数,这些乡民应该已经是在密会了,看来县里的形势比他料想的还要紧迫。
  等到这个孤村,叶行远直觉发现不对劲,村民虽然满脸堆笑,但神色之中总有一种紧张感,不少人战战兢兢,不时回头向后张望。而一些青壮看似慵懒松散,却明显的有警戒防备之意,与其它的乡村大不相同。
  难道是不小心闯进了准备流民的核心地区?叶行远也觉得这是无巧不成书,他看了看身边骨瘦如柴的师爷和几个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