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叶行远也收到报告,他大概是涉事人中唯一猜到姬静芝身份的,不由好笑,略一思忖,又道:“天助我也!”
他一直想找针对蜀王府的突破口,但没往这位鲁莽的郡主身上想。如今她居然正面硬刚童知府,这岂不是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叶行远一边整理思路,一边问陆十一娘道:“她可曾暴露身份?”
陆十一娘摇头,“王老大人并未在意她的姓氏,大约也是到底年迈昏聩了。”
按说王百龄做到一省按察使的位置,也是心思缜密之人,不过大概是因为最近刚刚受挫,又年纪大了,未免懒政,竟然没有注意到这明显的疑点。
他不曾怀疑姬静芝的身份,这出戏就还有的唱下去。要是郡主的身份暴露,那蜀中官场众人肯定是老老实实服软,无原则跪舔,绝不敢与之争锋。
“那我们得赶紧去才是......”叶行远考虑着自己的该如何行事,便悄悄微服易容,带着陆十一娘一起到按察使正衙门口查探。
姬静芝照旧安然站在公堂之上,童衙内一干人等还没到,王老大人坐在公案后闭目养神,老神在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门外之人议论纷纷,“这民告官之事,我蜀中几十年来未出一例,想不到这小娘子倒有胆色。”
有人道:“听说臬台王老大人是个清廉的,或许能还这小娘子公道,惩治那般恶少!这些人横行乡里,也不知道造了多少孽!”
又有人苦笑道:“官官相护,就算是王老大人,又怎能不给童知府面子?那般衙内恶少,也不知道害了多少清白女子,有哪一个得到报应了?”
蜀中风气败坏,稍有颜色的小家碧玉都不敢轻易上街,便是因为这一班恶少。叶行远看过历年卷宗,这等事哪里还少得了?
围观的老百姓大抵也都是这样的想法,对王老大人也没什么信心,反而担忧姬静芝的安全。“只怕那小娘子告官不成,必遭报复,真是太可怜了。”
有人叹息道:“要是我说,她既得侥幸脱身,就该及时远遁,何必还来惹他们?这不是鸡蛋碰石头么?”
有人眼尖,看清姬静芝身上衣衫质料华贵,便道:“这小娘子应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家中豪富,你看她那一身湖绸,至少也得十几两银子。她定然没吃过这种亏,咽不下这口气,这下是双方龙争虎斗,或者有看头。”
前面那人嗤笑道:“天州府衙内们自成一党,沆瀣一气,这女子就算家里有钱,又怎能与这些官宦子弟相比?这为争一口气,害得家破人亡!”
叶行远仔细倾听,慨叹如今天州府的吏治真是败坏得狠了,仿佛就没有人相信王老大人能够秉公处理似的。不过这大概便是事实,王大人虽然不像其他衙门那般收钱断案,不至于太过偏袒,但也并没有什么强硬的判决,原本清廉耿介的名声在蜀中丢的差不多了。
不过今日正是要他和稀泥,叶行远希望这案子能够呈现出一种胶着的态势,他在中间上下其手的机会便大大增加。
不一会儿,童衙内带着几十号人,趾高气扬的到了衙门门口,分开众人,上堂拜见,“学生童鸣,参见老大人。”
他身上有监生的功名,见官不跪,但礼数也都不甚周全。王老大人看在眼中,知他骄横,心中不喜,只有暂且忍耐,便问道:“监生童鸣,如今有一女子姬氏,状告乃父纵子行凶,指摘你当日在听香小筑中对她欲行**之事,你可有何辩驳?”
童衙内早知状纸内容,也不惊慌,傲然拱手道:“此乃无稽之谈。听香小筑乃是风月之所,哪里会有什么良家妇女?这女子乃是楼中逃妓,当日想要伤人逃走,被我撞破,这才诬告学生,还请大人明鉴。”
他这一路上就想好了怎么应付,一上公堂便倒打一耙,干脆把姬静芝打为逃妓。
姬静芝气得满面通红,怒喝道:“你才是逃妓!你一家都是逃妓!”
“肃静!”王老大人一拍惊堂木,叱喝道:“如今正在询问被告,苦主不可插口,待会儿若有必要,本官自会允你们当堂对质!再敢扰乱公堂,小心掌嘴!”
姬静芝怏怏闭嘴,瞪着童衙内,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叶行远在堂下看得好笑,这位小郡主实在没有什么公堂斗争经验,只怕这案子就算王老大人不偏袒,她也没机会赢。
王老大人接着问童衙内道:“你道这女子是逃妓,可有凭证?”
童衙内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封契书,呈了上去,“此乃这女子的身契,半个月前便作价三十两银子卖给了听香小筑,上有当事人和保人签名花押,大人可验看。”
伪造身契来坑人,乃是他们做惯了的,听香小筑中就有空白的身契。童衙内出门之前,略作修改,便造好了一份假契,今天成心是要整死这不知死活的女子。
王老大人结果身契一看,果然各方都有画押,写得明确,“有女姬小花,作价三十两典与听香小筑。”
这是死契,王老大人略略查看,便知其中必有猫腻之处,但也没法挑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