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王二十四年,秋,天子驾崩。姜国舅纠集一干人马,拥立天子嫡长子为王——这事情合乎礼法,圣人并未拒绝。
此后姜家一跃成顶级门阀,凡是沾亲带故的,都弹冠相庆,涌入朝中。一时间公卿间风气大坏。
圣人弟子都恳求圣人出手,拨乱反正,但圣人却拒绝了。
他在学宫静思三日,豁然贯通,终于召集弟子,宣布自己的决定,“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圣人挂冠而去,周游列国,周王室因为圣人而拥有的绝对权威,就在这一日完全失去。公卿们不知道他们失去了什么,还觉得他们赢了这一场蜗牛角上的争斗,欢喜无限。
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燕国第一时间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叶行远一听到这消息,立刻下令大军北下,攻伐齐国。
这时候齐国已经不复春秋霸主时候的强盛,被燕国攻打初时还不在意,但没想到燕军骑兵强横,器械精良,无论野战还是攻城,都是势如破竹。
不过半月功夫,燕国军队已经连拔十余座城池,渡过定河,直抵齐国腹地。
齐国国君吓得屁滚尿流,不知该如何是好——最近这几年有圣人坐镇,大国也不敢擅起攻伐,遇到这种事,诸位大臣连忙向周王室求救。
姜国舅把持朝政,觉得如今天子的威权还如圣人一般,便轻描淡写以天子名义下旨,要燕国退军,接受天子仲裁。这几年圣人都是这么处理问题,大家都习惯了。
然而叶行远却完全不吃这一套,将周天子的使者赶出军营,当日便下令继续进军,开始攻打齐都。
姜国舅气得怒不可遏,号召天下共击之。但这时候诸侯国早看出了圣人走后,王室色厉内荏的本质,哪里还会听他们的,顶多就是明哲保身骑墙观望,绝不会轻易出兵。
齐国得不到援助,周天子的谕令又不起左右,只能咬牙组织守城抵抗,但哪里能扛得住燕军的十年生聚?守城三日,便被叶行远的回回车轰破了城墙,齐王肉坦出降,齐国七百多年的传承社稷,竟尔灭国!
燕国一举取河东膏腴之地,如今人口、土地、军队,都可以说是列国最强。一时间人心惶惶,天下震动。
有人道:“这可如何是好?强燕如此霸道,只怕灭齐之后绝不会满足,必然要西进南下,天下大乱就在眼前!”
有人却欢喜道:“乱世已久,五霸争雄,城头变幻大王旗,小民甚苦。若真有雄主,横扫六合,一统中原,也不是什么坏事!”
有人反驳道:“燕国虽强,打下齐国也是出其不意。想要消化齐国一地,也得多年时光,哪有那么容易继续攻伐?其余诸国,若能连横共抗燕国,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前几年秦国崛起,诸国连横抗之,但现在看来,北边的比西边的还狠!秦国虽强,攻打魏国赵国还互有胜负,未能克竟全功。燕国却这么凶残,一口气灭了齐国,这种大国除了内部崩坏,还没发生过被吞并的先例,怎么不叫诸强人心惶惶?
一时间暗流汹涌,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占据主流的还是纵横家们,现在无数舌辩之士奔赴诸国,舌灿莲花,鼓吹连横抗燕之道。就连原本最强的秦国,也接待了不少这样的说客。
秦襄王很不习惯。秦国最近一直被视为要大家一起推的大魔王,现在突然转变画风,变成了要争取的队友,令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向收下大臣询问,迟疑道:“燕国如今真的有这么强?燕军虽然强横,但是毕竟出于贫瘠之地,不耐久战。如今中原诸国吓到这个地步,有这必要么?”
大臣战战兢兢答道:“启禀大王,如今燕国今非昔比,任命钟奇为相之后,北破妖蛮,西吞青丘,掠夺了无数财富。如今兵精粮足,齐国猝不及防之下,被其攻灭简直是理所当然。”
以前燕军是强,现在的燕军是灭绝人性的强,各种跨时代的武器和装备加上完整的后勤体系,几乎是碾压式的节奏。齐国现在虽然弱了不复当年,但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别国看到了燕军的可怕战绩,当然会感觉到害怕。秦国的探子也传回了消息,备述燕国的强大,纵然是号称无敌的老秦军,只怕也难以抵挡燕国的兵锋。
更可怕的是,燕国现在有一个稳固的后方,资源取之不尽,源源不绝。除了壮丁数量上还有劣势之外,几乎不怕消耗战。
人少是燕国现在的软肋,但是他们盔甲厚重,武器锋利,又是以多打少,以强攻弱,战损比极低,一旦消化了齐国的人口,那真的能有席卷天下之势!
其余诸国,这个时候不联合起来,就再也没有联合起来的机会了!
随着秦国的加入,诸国连横势成,一齐攻燕,指责燕国无故灭齐,要退回燕国,重建齐国。叶行远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也不担心。
他虽然没有圣人只手擎天的本事,但是经过十多年准备,在自己的地盘上打守城战,他可是一点儿都不怵。
毕竟叶行远和子衍子这种千古第一的守城大佬学习过,也有足够的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