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时托着腮,看着周羡,一脸揶揄,“像你等着在我面前炫耀你知道我不知道的事一样,我也等待你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楚王殿下,你确定要听么?”
周羡心中咯噔一下,虽然池时的脸不会说话,可她的眼睛会说话。
她那跃跃欲试的眼神,让他的心中,腾起了不祥的预感。
“你说……”周羡硬着头皮装腔作势道,左右他在池时这里,就从未争赢过,这脸丢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我们再不跑,岂不是要当冤大头?装阔已经装过了,留下来,想要再进一步问事,那是要出银子的。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我演了纨绔子,久乐演了狗腿子,常康在门口当木头桩子车夫,四个人,总不能唯独你没有戏吧?是以,我们便把最光辉的傻子……”
见周羡脸黑如锅底。
池时又改口道,“我们便把最光辉的冤大头……不是,最光辉的有钱懂理的世家公子,留给你了。你演得甚好,像是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一样。”
池时说着,对着周羡眨了眨眼睛,“至于我是如何知晓的,那当然是蹲在房顶上听到的。那田三儿,以前是个茶庄少主,后来家道中落,做了打更人……”
“再后来又来了银楼。除了仵作之外,打更人是一个更好的隐形人。因为打更人到了夜里,不管出现在任何地方,都是合情又合理的。”
“就算是巡城的军队,瞧见他们乱窜,也不会上前询问。夜里总是容易听到很多的秘密,是以田三儿,便是第二个嫌疑人。”
周羡深吸了一口气,“阿时,我觉得我可能还是活不到十七岁,就算没有被毒死,那也会被你给气死。”
池时勾了勾嘴角,“那你不是也赚了么?毒死死状很难看,七窍流血,嘴唇发青,还有可能全身溃烂。气死就不一样了,就那么一会儿,一梗,没了!”
“你还能学那周公瑾,吐上几口血,大呼一声,留下千古名言,既生羡何生时?”
周羡被池时给气乐了,他高高的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一下池时的脑袋,“周公瑾是绝世美男子,就当你是在夸奖我了。”
池时鄙视的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你这脸皮,倒像是发面馒头一样,薄面皮子日渐变厚。”
“而且,我们先出来,也有先出来的用意,有些事情,不一定要到银楼里花钱打听,去茶楼那种人多嘴杂的地方,别说着银楼的东家是谁,田三儿是怎么来的,这种问题了。”
“就连那银楼的掌柜的不行,久乐都打听到了。”
周羡颇为惊讶,“我瞧着也像,一头虚汗的,说话的声音,比我哥哥宫里的太监,更那啥一些。”
“京兆府的掌柜,姓田的,你想到了什么?”池时话锋一转,问道。
周羡仔细回想了一下,脑袋里灵光一闪,“周遇的父亲周山,有一个吏部同僚,名叫田或,田或的舅兄在京兆府做捕快。你是想说,这银楼的东家,便是那田或的舅兄?”
池时点了点头,“没有错。而且,你想过没有,就算田三儿擅长烹茶,但端茶送水这种事情,但凡机灵点的买卖人,都会寻好看的女婢来做。”
“为何非要田三儿出来?我打听过了,那是因为他们要编一个善与雅的故事,银楼里去的多半都是夫人小姐。东家擦肩而过,如同伯乐转世一般寻到了茶道高手……”
“这个故事雅致得很,田三儿一个富家少爷变成打更人,令人印象深刻。这银楼的东西,太过俗气,因为东家是个大老粗。正所谓缺设么补什么……他们乐此不疲让田三儿出来。”
“但是田三儿的事,是经过润笔的。他的身世什么的,是真的,但是街头偶遇是假的。那田三儿,是田或家的族亲,田或娶了李家女之后,提过田三儿的事。”
“田三儿就是案发的那段时日,来了银楼。一开始只是试一下,搭把手,夜里还做打更人。后来银楼的东家,见生意确实有起色,方才让他正经的留了下来。”
“这附近的几家铺子,都是老字号了,一二十年没有改过,是以都是知根知底的。”
周羡皱了皱眉头,“所以,你认为,比起那个捕头,田三儿的嫌疑更大一些?”
池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一直不明白,杀人便杀人,为何非要在他们的面前,放上一盏热茶。非得是热茶配点心,凶手在执着什么?”
“他返回凶案现场添水,除了增加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外,并没有任何的作用,完全是多余的。可偏生,每每破解这种连环杀人案的关键,都在这所谓多余的事情上。”
“既然是可做可不做的事情,一般人都不会做。可凶手做了,说明这件事于他而言,是有意义的,是他的执念,他的情绪,也有可能,是他异于常人的习惯。”
“像这种扮演神的凶手,就像我们在永州的时候,查的那个仵作连环杀人案,还有京城割头案一样,凶手其实都有很强烈的表达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