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分,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邵树德伸手接了两片,触手处只觉一片冰凉。不知道绥州怎么样了,折芳霭、赵玉又在做什么。旋即,他又自嘲,后世电影里,一旦出现这个画面,基本意味着主角要死了。但老子命硬,明日定破贼军。
三十日。在外厮杀了一夜的斥候纷纷返回华原,他们征衣带血,不过精神状态上佳。
请示诸葛爽后,大军开始分批进食,准备出城作战。
临时执掌辎重营的陈诚、郭黁二人发动城内民众,准备各种汤药、担架,同时搜罗壮丁健妇上城,一旦铁林军大败,他们便只能依城而守了。
午时,随着贼军大队开至城外三里。邵树德也不再犹豫,下令全军出击!
游奕使朱叔宗、骑军十将折嗣裕部五百骑先行。然后是角手、鼓手、旗手等杂兵,四营战兵随后,最后是千余辅兵。诸葛爽的三百亲兵留在城内协防,而他本人则至城头观战。
城内民众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心里祈盼着这两支军队最好同归于尽。朝廷兵马虽然没有劫掠,但他们一样征粮啊,让大伙的日子艰难百倍。贼军更不用说了,光听从长安传过来的消息就吓死人。
“咚咚咚……”断断续续飘落的雪花中,大群身穿褐色军服的铁林军将士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至各营、各队规定地点集结列阵。
寒风劲吹,雪花渐大。
邵树德骑着战马在阵前快速奔驰,所过之处,军士们皆热烈欢呼。
兵书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
今天邵、李两军九千余众,进行的应该就是最次的“伐兵”了。伐兵者,合刃于立尸之场,不得已而用之也。但咱们的邵军使,最擅长的可不就是“打呆仗”了么?
“昔日在晋阳,某与众军士有约。”邵树德勒住战马,停于战阵之前,大声道:“军士逃,斩军士!散将逃,斩将!邵某逃,立斩邵某!今日要诸君兑现诺言矣!贼军三千余众,立于二里之外,饱掠负重,师老兵疲,吾等今日便将其击溃,振我军威!”
“杀!杀!杀!”诸军士用槊杆击地,大声吼道。
对面正在整队的李唐宾部闻听,顿时一阵骚动。唐军已经整军完毕,都在鼓舞士气了,这里连队列还没整明白,这支敌军有点不太一样啊。
“卢怀忠!”
“末将在!”
“敌军左翼整军较慢,喧哗声较大,应有可趁之机。汝乃都虞侯,可领右翼一营侧击。”
“末将遵命!”卢怀忠策马前驰,胸中满是豪情。在他身后,数名骑手扛着将旗紧紧跟随,很快便至右翼阵前,部署作战指令。
“关开闰!”
“末将在!”
“某之左翼便交给你了,落后中军五十步,盯紧了,不能出岔子。”
“末将遵命!”关开闰同样策马离开,军士们也开始调整阵型。
“朱叔宗、折嗣裕!”
“末将在!”
“汝二人领骑卒在后阵观望。若敌疑,阵脚动摇,可暴击之也,勿需等待将令。”
二人领命而去。
“蔡松阳、徐浩、范河及辎重营,便跟着本将一起前进。”
风更大了。
李唐宾看着闹哄哄的军士,再抬头看看被吹得飒飒作响的军旗,心中顿时生出股懊悔之情。
托大了!
西北风骤起,风雪迷了眼睛。将士饱掠重负,体力不及全盛状态一半。而对面的唐军,显然比他们在关中、河南遇到的要精锐不少,而且士气特别高昂。
“将军,这仗不好打。”尚存策马走到李唐宾身侧,低声说道。
这话也就他敢说。作为尚让族人,李唐宾也得给几分薄面,不然直接就以动摇军心的理由阵前问斩了。
李唐宾怒瞪了一眼尚存。都是屁话,老子能不懂?五千人击三千人,唐军又这么“弱”,本来十拿九稳的功劳。可现在人数算错了,唐军有至少三千五百步卒、五百骑卒,城内多少亦不清楚。
但这些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这支唐军能打。但凡有点眼光见识,都能看出这一点。
“不能退,一退就是大溃。”李唐宾连点数名游骑,让其传令各部,尽快整顿部伍,有喧哗不听号令者,立斩!今日若能侥幸击败这支唐军,定要好好收编一番,都是好兵啊!
“咚咚咚……”对面的鼓声又响了起来。随即便是一股铺天盖地的喊杀声,顺着北风传了过来,让李唐宾部又起了一阵骚动。
人少,竟然还主动进攻!李唐宾恨恨地一甩马鞭,不等了!再等下去,对面两波箭雨下来,这边就要有人逃跑。
“击鼓!进军!”李唐宾看着唐军步阵举着高高的长槊,不紧不慢地挤压过来,心里更是冷如冰窖。
失策矣!这仗就不该打的。
“嗖!嗖!”箭借风势,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巢军阵中出现了三三两两的逃兵,他们直奔后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