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说错了,我家便是洛阳人。孙儒、李罕之、张全义在洛阳对垒之时,我家就在啦。”店家一边忙活,一边道:“张全义当节度使那会,我家就已经搬进了洛阳城,就住在城墙根下。今上入主洛阳,编户齐民,我家落籍城东南嘉庆坊。而今做些小买卖糊口。”
对此,柯崇几乎是睡觉都咧着嘴。
杜洪加紧动作,三两口扒拉完,拿官服袍袖擦了擦嘴角,一溜小跑挤到了前面去。
“听你口音,不似洛阳人啊。”杜洪问道。
从防区可以看出,基本都是以洛阳为中心的地区,控扼要地,震慑外敌。
“官人,汤饼来了。”店家将热气腾腾的食物端了上来。
天色依然昏暗无比。
何檠原为禁军将校,受伤后退出,转任河南府州军指挥使,负责洛阳、河南二县的街面巡逻。
明教坊西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洛阳的煤球主要采买自两地:怀州、汝州,河南府本地也有一些,但产量较小。
“不负圣人重托。”折芳霭纠正道。
“皇后但放心离去,一应事务,老朽定然打理得井井有条。”宋乐说道。
如今但凡有点想法的中下级官员,都在想办法往北平府调动,寄希望在圣人眼皮子底下立功,进而一步登天。
以洛阳城规模的庞大,这么点兵当然是不够的。但围绕洛阳的攻防战,本来就主要发生在外围。外围据点都丢失了,那么意味着禁军主力已经覆灭,这时已经无力回天,早早跑路要紧,别想着守城了。
“诸卿免礼。”皇后在宫人的搀扶下下了车,回礼道。
龙骧军驻蒲州。
长子柯余之前在麟州连谷县当从九品上的主簿,这次直接跳级,当上了营州通定县令,从七品下。
这般折腾下来,别说洛阳了,整个河南府都不剩几个人。现在河南府的百姓,确实都是后迁来的。
说完,双眼竟有些许缅怀之色,许是想起了他已经过去的青春岁月吧。
时不时有绿袍、紫袍官员跑过去,也不嫌难看,买了热气腾腾的饼子拿来就吃。
“此乃臣等本分。”官员们纷纷应道。
汝州那边此类作坊极多,官民皆爱用煤球。及铁锅成本下降,售卖愈广,用煤球者愈多。
热气腾腾的小吃摊支了起来,且不止一家。有卖猪膏蒸饼的,有卖芝麻胡饼的,还有卖羊肉饼的,甚至连卖汤饼的都有。
“臣敢不鞠躬尽瘁!”河南尹裴廷裕大声道:“定不负皇后重托。”
控鹤军驻唐州。
“官人有所不知。老洛阳人就这口音,今上入洛阳后,涌来了一批又一批关西人,如今城中九成以上的百姓是后来迁入的,咱们这老洛阳口音反倒成了少数。”店家回道。
杜洪知道,柯崇攀上了皇后这条线,地位很稳。
次子柯满,调任北平府良乡县尉。这是畿县,县尉是正九品下,起点也非常不错了。
孙儒、李罕之、张全义在洛阳城内筑垒,互相攻击。
今日远远看到皇后真容,那可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足够回去与人吹半辈子了。
卖饭店家的生意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都是托了帝后的福啊。”柯崇感慨道,眉宇间隐有喜色。
圣人从北平班师回来后,不知道能不能面睹真容。这可是一个平定半个天下的猛人啊,该是多么英明神武?
“重翟车来了。”有人小声道。
另外一边,皇后车队在千余宫廷卫士的护卫下,与集结在城外的天雄军将士汇合。
小贩眉开眼笑,将一些黑乎乎的碎炭粉洒进炉子,将火弄旺。锅里的水快开了,南衙枢密院柯承旨年岁大,经受不住风寒,不住催他快煮一碗汤饼来吃——碎炭粉是从煤矿偷捡的石头敲碎而成,烧起来火还挺旺的。
天雄军军使臧都保面奉玉音,接管了整个车队的指挥,以都虞候牛礼领两千五百步骑为先锋,沿着洛水东行,往偃师县方向而去。
一等国道之上,商旅车马尽皆避让到了预留道中。
所有人都用敬畏的目光看着气势恢宏的车队:天家威严,以至于斯。
而天雄军的出动,也让大伙意识到,新一轮的征伐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