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极七年六月十一的这场战斗,标志着西线乱战的结束。
从五月下旬正式结束放牧,开始出击以来,契丹人想尽一切办法,楮特、迭剌、品三部出动了三万余骑,外加差不多同样数量的附庸兵马,利用草原广阔无垠的特征,绕后偷袭夏人的临时放牧地,生生阻挡了他们二十天左右。
但随着夏人失去耐心,开始不管不顾猪突猛进,这一路的阻击骚扰,已经有了崩溃的趋势。
仪坤州的易手,或许是一个标志性事件……
“肉汤来喽!”辅兵们搬来了一个个饭甑,给军士们分发马肉汤。
肉不多,但也够吃。汤里甚至还漂浮着一些野菜,绿意莹莹的,让一众吃腻了肉脯、干酪、奶粉的武夫们馋涎欲滴。
渤海俘虏吞咽着唾沫。
对他们而言,吃肉是不可能吃肉的,奴隶而已,能有什么待遇?即便是病死、老死的马儿,肉、皮都要上缴,和他们没关系。
种出来的粮食,那就更和他们无关了。契丹贵人一一收走,能给他们留下一点糊口的就不错了。
而当他们还在渤海国的时候,黑水诸部给他们上供食物。比如鄚颉府的猪就很有名,内附蕃部每年都要上供,几乎不堪重负——鄚颉之豕就一直是渤海国的贡品之一。
地位转换之快,令人眼花缭乱,难以适应。对一些渤海士人、贵族而言,尤其如此。
这就是亡国奴的下场,悲哀且现实。
“要想吃肉,首先要会杀人。”李绍荣端着木碗,大口吃着,还有闲心调戏一下正在堆柴煮肉汤的渤海俘虏。
嗯,饭是渤海人做的,但没他们份。
“这个世道,种田不成,做买卖不成,什么都没有杀人来得快。”李绍荣笑道:“你看,契丹人把你抓来,你不敢反抗,只能吃红腐糜子。我敢杀契丹人,就能吃肉,学到什么了吗?”
渤海人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怎地,默不作声。
“我知道你听得懂。看你细皮嫩肉、笨手笨脚的,以前没吃过苦吧?”李绍荣说道:“你不如脱了裤子,军中有些同袍好这口,你去让他们乐一乐,吃肉不成问题。”
渤海人脸色涨红,显然是听懂了,但他没敢发作,依然仔细熬煮着肉汤。
“仪坤州的渤海人都没种吗?唱曲的,弹琴的,画画的,雕刻的一大堆,多才多艺啊,就是没一个能上阵搏命的。”李绍荣嗤笑道:“在渤海五京,你们这些人或许能赚个仨瓜俩枣,有的可能还很有名气,但我告诉你,不会打仗,不够勇武,你们的女人就只配给契丹人玩,你们也只配给契丹人当奴隶。主人想玩你的妻子就玩你的妻子,生的孩子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你说你有什么用?”
兴许是不堪羞辱,此人霍然起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哦?”李绍荣有些惊讶,他喝完最后一口汤,将碗放在地上,问道:“想通了?总算还有点男儿血性。我给你一杆木枪,再给你一匹马,敢跟我们去寻契丹人晦气吗?”
“我要告密。”渤海人憋了半天,说道。
围坐在地上吃肉喝汤的铁骑军武士们哈哈大笑,都用不屑的眼神看着他。
懦夫最让人瞧不起,不敢一刀一枪博取富贵,非要用投机取巧的告密方式,如何让人看得起你?
李绍荣止住了众人的嘲笑,问道:“你能知道什么秘密?莫非是述律平在仪坤州偷人了?”
“和述律平有关。”渤海人说道。
李绍荣脸上的笑容止住了,问道:“说来听听。”
“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渤海人有些为难。
“我看你是欠打!”
“跟他废话作甚?一刀宰了吧。”
“宰了宰了!渤海俘虏好几千,不缺他一个。”
李绍荣起身,将渤海人拎到一边,摸出腰间的匕首,道:“你最好知道点什么。不然的话,我就用这把小刀割下你的头。小刀割头,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
渤海人咽了口唾沫,道:“我知道述律平在哪里。”
李绍荣呼吸一窒。
妈的,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要用这种方式求得上进?
“讲下去。”他声音平静地说道。
“述律平去了北楼,跟着一起去的还有回鹘述律部、楮特、品部的老弱妇孺。”渤海人说道。
“北楼?你诳我?”李绍荣一把将其撞在墙上,逼问道:“契丹只有东楼、西楼、南楼,何时出来个北楼?”
渤海人被撞得七荤八素,稳了稳心神后,说道:“北楼刚起没多久,你们不知道是正常的。北楼在浑河(霍林河)北岸,离此两方,契丹人以四百里为一方,两方就是八百里。如果搜罗马匹,快速奔袭而至,或有斩获。”
“你怎么知道的?”李绍荣瞪着他,问道。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些相信了,但还是要再三确认。
八百里长途奔袭,可不是开玩笑。即便一人三马,边放牧边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