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4章真·游牧
正所谓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邵树德躲到了神都苑西北角的山间,这里凉风习习,幽静无比,正适合纳凉避暑。
赵王世子邵修文已经带着新婚妻子辞别,返回伊丽。
邵树德令太常寺、少府监、军器监、司农寺等机构,选调了一批能工巧匠,一起西行。
他们将在伊丽河谷生活三年之久,每个人都要带徒弟,为其培养出一大批各行各业的工匠,进一步夯实赵国的根基。
除此之外,邵树德还令掖庭挑选了一批精通才艺的罪人妻女,赏赐给赵王世子,连同数百骆驼的书籍,一起带走。
只有他还在的时候,远戍边疆的子孙才能得到这样的好处。能多给点,就多给点吧。
赵王世子走后,邵树德又唤来了才旦。
才旦今年七岁,在洛阳皇宫之中学习了两年,老实说时间还很短,真谈不上什么良好的教育。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他可能还需要学习十年之久,待文武双全之后,再行返回象雄。
哭完之后,又不厌其烦地叮嘱娘家没庐氏的人,小心辅佐,多方照拂,万勿出事。
雨水造成的负面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尤其是农业生产方面。但还好,只是影响,八月秋收,应该不至于亏掉老底。
做到这个份上,至矣,尽矣,当得起母仪天下的尊荣。邵树德也觉得这辈子好像亏欠皇后好多,这时候只能暗想,皇后教导太子良多,太子禀性纯良,慢慢把家当交托给他,确实没做错。
众人陪着笑了两声。不过也都理解,多锻炼确实可以强身健体,象雄王又不缺吃喝,多练练总没错的。就是听闻中原之人去了象雄后,诸多不适,才旦小小年纪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但实际情况不允许这么做。铁哥上蹿下跳,已经无法让邵树德放心,故一狠心,与没庐氏做利益交换,把他给扣留在了洛阳,事实上废掉了他象雄王的头衔。
七岁的才旦,已经知道很多事了。邵树德刚才真担心他一不小心自称“儿”,那样就有点下不来台了。
她已怀有数月身孕,看到才旦强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时,泣不成声。
高兴的是这本来就是他的计划啊。
“象雄王之藩后,勤学之余,亦不能忘了苦练。”当着众人的面,邵树德也不好多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后,强笑道:“朕幼时也体弱多病,但坚持习练武艺,如此数年,有一天突然发现,似乎好久没生病了。”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才七岁的吐蕃王孙,已经被正式册封为象雄王。原本的象雄王铁哥,听闻沉迷佛法,每日白天都去洛阳宜人坊内新建的同光寺,向高僧大德学习,至夜方归。他对世俗名利已经无动于衷,勘破一切了,于是将王位让给了息子才旦。
当年王师征讨阴山白鞑靼,这个部落中的相当一部分是从漠北草原南下的鞑靼人。他们为什么不继续西迁了?很简单,部落被人打散了,有人投降,有人四散奔逃,一部分就被阴山白鞑靼收编。
事实上,大夏禁军是以巅峰战力将其平灭的。若换个文恬武嬉的时期,搞不好要打输。而鞑靼西迁这种历史大事件,其实也和契丹崛起脱不开关系。正因为契丹八部的强势,才令鞑靼人不堪侵扰、奴役,亡命西奔,最终让蒙古语族的部落一统北方草原,突厥语族被彻底扫地出门——三十姓鞑靼,以突厥语族为主,契丹、室韦等则是蒙古语族。
一直强健的身体,在首次大病之后,就好像停不下来一般,卧床静养的频率是越来越高了。
连绵的大雨一直持续到七月中,然后转为小雨,时断时续,仿佛尿不尽一般,直到七月下旬才完全放晴。
作为漠北草原历史性的时间,鞑靼西迁持续数十年,这个过程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理蕃院曾经猜测过阿保机帐下人口,认为下限是十五万,上限是三十万。
老实说,这个本钱不算小了,是耶律大石西逃时本钱的数倍乃至十倍。这个多人一股脑儿倾泻而下,又是一个历史级别的大事件。
但她终究是识大体的,一辈子注意维护夫君形象,此时也赏赐了才旦一些礼物,并着太医署派两名医官随行,显然是不相信吐蕃医术。
世间有些事情,确实是以成败论英雄的。契丹人赢了,那么就获得了乌古斯人的资源,反哺己身,可以战养战。
在注重血统的吐蕃,赞普个人安危能保证的话,一般而言也没太大问题了。怕就怕被隔绝中外,那日子就真的难过了。
文臣之外,北衙枢密院还挑了数名武师以及在全军招募的五十名禁军老卒,一同护送才旦返回象雄。如果再考虑到于阗僧兵的话,才旦的个人安危当无大的问题。
但他赢了。
他有些心虚。
一旦失败,自身的损失会极为严重,进而引发一连串不可预测的事件。
邵树德看着他们苦着一张脸的样子,轻声而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