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复自然也收到了信儿,知道这里面有着猫腻。据说那个畏罪自杀的小厮,一家老小连夜被人接走不知去向,大约是拿了家人的性命要挟了那小厮顶罪了。
他虽然出府,到底是成培丰的侄儿,就算他占理,也不好因为生意的事情,执着地将自家大伯往死里告,所以官衙里出了章法,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一家子围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祖母倒是对自己的女儿桂娘冷哼道:“看清了人家的手段了吧?你若是当初犯傻不肯和离,那个田佩蓉有的是本事在成家宅门里磋磨你!”
桂娘听了也是有些背后发冷,想了想后,提筷子夹了一只烧得喷香的鸡腿放到了盛香桥的碗里。
当初得亏这孩子机灵,将自己拐出了成家。不然的话,自己此时岂不是深陷盘丝洞里,被个蜘蛛精给活活缠死?
再说成培丰遭了这场大罪,两颊深陷地回家将养。
到了家,屁股还没坐稳,就知道了弟媳妇田佩蓉打秋风弄走了他五间铺子的事情。
一时间老钱虫子又是急火上头,破口大骂自己的夫人不顶用。
就算她不出钱,那成培年难道就不着急将自己弄出来吗?他若真落了罪,成培年的面上也无光啊!
田佩蓉那贼妇人就是看准了他在里面做不得主,这才诓着钱氏找了族长签了保书地契,让老二家白白又得了五间铺子!
在成家大爷的心里,这田氏贼妇人比他那侄儿都可恶!可恨他当时被老二画的大饼蒙蔽,竟然让这妇人入了门,这么看来,还是原先的盛家弟媳要好,虽然在盛家捞不到什么油水,最起码不会撺掇着弟弟套弄他的家产。
钱氏听了大爷的话,心里也是恨恨,见天隔着院墙指桑骂槐,句句映射,立意要给田氏的胎里添堵。
田佩蓉以前在亡夫沈家虽然过得也不如意,但大抵是因为夫君病弱,与她毫无闺房乐趣的缘故。
如今终于嫁了自己属意的郎君,锦帐春暖虽然蜜里调油,可下了床出屋后,成郎便甩手掌柜,诸事不管了。
若只是日常的柴米油盐的杂事也就罢了。如今钱氏都骂到院墙底下了,可他却躲在书房里练着他的字画。
等她气不过,让他过院子去理论的时候,成培年却说:“大嫂也没有指名道姓地骂你,我这么贸贸然过去岂不是捡骂?再说了,她也是心里一时有气,说完也就没事了,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太僵?”
田佩蓉自认为大家闺秀,当然不会跟钱氏对骂,可她没想到人前斯文儒雅,气宇轩昂的成郎,回到府宅里竟然是这般窝囊德行,于是便跟他狠狠大吵了一架。
成府里的鸡飞狗跳,也是瞒不了人的,有那多嘴的仆人拿出去说话,转眼间便在各个府宅子的下人那里传开了,一时惹得多少人被在背地里笑话。
夫人们拿成家的话题酌酒的时候,正好是入冬里的第一场雪时。
这好雪还需湖景山石来衬,京城外临湖的冯岩酒庄便是最佳赏雪之地。
每年冬日,这里都有许多赏雪的文人骚客,贵妇名流来此消磨。
有钱的豪客在酒庄里包下临窗一桌酒菜,烫着温酒,就着珍馐佳肴,畅饮抒怀,好不惬意。
而手头不宽裕的书生们也可以自带酱肉,在酒庄外的推车饼摊前买了两张热气腾腾的热卵石烙饼,卷上自带的酱肉,就着满湖雪色也可以抒发咏雪的情怀。
所以当初雪飘落下来,便又到冬季出游的佳时。
酒庄离城不远,而且有直通的官道,下完雪后,京城街道司的青衫洒扫们就驾着马车,在车后连着扒犁来回地清理驿道积雪。
待扫雪完毕,城里大大小小的马车便鱼贯而出,洒扫们便可守在路旁,捡拾着满道的马粪,拿去卖钱贴补家用。
香桥这几年里看见雪就愁,这些童年里给她带来无尽乐趣的白绒花,到了后来就变成了手上的冻疮,满身的冰凉。尤其是下雪后水井绳子冻住时,打水洗衣服别提有多么遭罪。
她院子里的小丫鬟贪玩,跑出去捏雪球互相投掷,香桥连看热闹的兴致都没有,只让凝烟再给她添一床被子,然后在手上反复地涂抹着防冻滋润的鹅油膏。
所以当妹妹香兰差人来问她要不要出城赏雪时,她还窝在暖融融的被窝子里,表示自己屋里的小炉子上还焖着红薯,她就不跟妹妹出去玩了。
如此寒冷的天气,有什么能比得上窝在被窝子里,一边算着这个月的流水,一边啃着喷香的红薯吃?
可不一会,香兰披着棉袄子,冒着寒气,亲自跑到她屋里来,没大没小地一掀被子道:“姐姐,你还真不去啊?母亲说了,既然难得出府去玩,就要都带去,光留你一个在家里像什么话?”
她嘴里的母亲,就是嫡母王氏。
王家大姑娘是月前入的门。跟成家的续娶的清冷不同,盛老爷续弦时倒是办得甚是热闹。
老太君觉得儿女们的姻缘不畅,便立意让儿子办得隆重些冲一冲喜气,就连老家的族人们都请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