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仙芝性豪奢好享受,随行的数十辆马车几乎将于阗镇守府的家什搬空。
这回他去龟兹城任职,除了牙兵外,在于阗镇守府的管事、仆从和厨子都带上了,再加上于阗王送他的舞姬乐工和奴隶,浩浩荡荡不下百人。
前三日沿途驿站有新鲜饭食,还有往来的各地官吏住宿,高仙芝不欲落人口实,方自没有在驿站里设宴款待沈光。
在赞摩寺待了两个多月,沈光时常和来自长安青龙寺的法能谈天说地,知道自开元以来大唐盛世远迈前代,游宴风气极重,而牙兵们口中高仙芝更是喜欢宴饮之辈,有事没事便出城打猎,然后露天席地和麾下的军将幕僚们喝酒吃肉,让军中士兵相扑争胜。
“来,沈郎,今日设宴,乃是为汝专设,且坐我下首。”
高仙芝热络地唤着沈光坐在自己的左下首,其余幕僚虽然羡慕,但也无话可说。
都护向来好颜色,常以貌取人,这位沈郎君姿容俊美,身材高大,更何况还精通乐器,能做新曲,都护麾下文武人才济济,可就缺这等风流妙人。
沈光只得坐下,搭建起来的大帐足有十余米长短,半高的檀木案几皆涂了朱红漆色,图案典雅华贵,上面摆的是金碗银盘,只是花纹图案风格各不相同。
不多时,牙兵们便端着厨子烹饪过的野味上桌,另外还有色泽鲜红的葡萄酒,在寺庙里多日饮食清淡的沈光虽说早已在驿站开过荤,但都不如这现烤的野味勾人食欲。
“来,诸位满饮,为沈郎贺!”
高仙芝举杯,然后满帐十多个幕僚和数名牙将都是举着金杯金碗,朝沈光道,“为沈郎贺!”
“多谢都护!”
沈光举杯还礼,接着一饮而尽,安西军中多勇士,高仙芝帐下牙将牙兵更是勇士里的勇士,那些幕僚莫看是文人出身居多,但都是豪饮之辈。
“都护此去龟兹,必能建功立业,鹏程万里,直上青云!沈光为都护贺!”
往空杯中倒满葡萄酒,沈光起身朝高仙芝道,如今是天宝五载,明年这位高都护便要率兵横越葱岭绝境,平灭小勃律,开始他最辉煌的军事生涯。
沈光当然不甘心只做个看客,他要亲眼见证高仙芝远征绝域,这杯酒他敬得真心实意,话音刚落,他已仰脖喝尽,翻手间酒液涓滴不剩。
“那就承沈郎吉言,来,诸君同饮。”
高仙芝高兴地举杯大声道,喝酒吗便图个热闹吉庆,沈郎不但长得好,说话也好听,他麾下除了封二外,无人能这般合他心意。
大帐里,幕僚和牙将们尽皆欢饮,接着便大快朵颐,而高仙芝更是唤了于阗王送于他的舞姬和乐工入内舞乐助兴。
十名舞姬鱼贯入内,身着轻纱,那胸前颤巍巍两片雪白若隐若现,肌肤雪白的矫健腰肢裸露在外,被窄口裤裹住的曼妙双腿更是极尽修长姿态。
沈光几乎是在这些舞姬于大帐中央铺着的羊毛地毯上亭亭玉立站定时,便听得左右传来的粗重呼吸声,目光微瞥只见有几人仿佛连眼珠子都似要瞪出来。
高仙芝对于属下们色授予魂的姿态并不介意,这些舞姬再美艳,也不过是玩物,再说男儿大丈夫,岂有不好色的!
乐工们各执乐器,然后便奏乐起来,舞姬们随乐声而动,起舞间雪肤翻飞,明眸皓齿间一颦一笑都好似在勾人魂魄。
在座的人里,几乎个个都忘了吃喝,只是尽情盯着那些舞姬轻纱下的身子猛瞧,但沈光不在此列,他瞧过的歌舞太多,单以服装透露而论,在这个时代堪称开放的胡姬和后世相比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高仙芝手握金杯,颇为玩味地看着目不斜视的沈光,他早不是当年在龟兹城里横冲直撞的那个青年,二十年岁月过去,如今他看人时可谓眼光毒辣。
这位沈郎,气质独特,言语虽然谦和,也有圆滑处,可是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自信昂扬却不是普通人能有的,便如封二,纵有大才,但是性情严厉不够豁达,就是受出身所限。
“沈郎,可有中意的舞姬,某赐你暖床!”
席间听到高仙芝这位主君言语,众人既羡又妒地看向沈光,皆恨不得以身相代。
“某重伤初愈,力不从心,只得辜负都护好意,某自罚三杯,还请都护见谅!”
沈光回答得不卑不亢,这时歌舞已停,那些舞姬出自王宫,自能听懂汉话,不由都盯着这位英俊的大唐郎君,秋水似的眼神柔波里尽是伤心失落。
四周众人亦是惊奇地看着说完后往杯中倒酒,一杯接着一杯饮尽的沈光,甚至有人看到那些舞姬神情后嘀咕道,“这沈郎的心莫不是铁打的……”
高仙芝反倒是颇为欣赏地看着自罚三杯的沈光,悠然道,“既然如此,等到了龟兹,某为沈郎再寻一美婢,定叫沈郎满意。”
沈光听牙兵们说过高仙芝性情,他要是再婉拒就是不识好歹了,只得道,“谢都护。”
这段插曲过后,席间歌舞再起,除几个牙将外,其余人再无先前的欢愉心思,他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