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白山采石场的苦役们就都起了身,开始准备干活。
萧世南是最后一个起来的,此时沈时恩已经打过了一套拳,打着赤膊,在院里用井水擦洗身体。
寒冬腊月,冷风嗖嗖的,萧世南看着都缩了缩脖子,觉得冷。
沈时恩擦洗完,将短褐穿上身,招呼着萧世南一道出门。
在这一处的苦役比其他地方的重刑犯待遇好上许多,十人为一个小组,每天干完自己分内的活儿就成,也不会受在监工手里吃什么苦头。甚至会来事儿一点的,能寻摸到赚钱路子的,多打点一些,连活也可以推给别人,自己只管逍遥去,只要每日定点在这边应个卯,监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但是沈时恩并不想惹人眼,所以到了这里三年多,还是按时按点地去上工。
萧世南刚来这边那会儿才十二岁,也不像沈时恩那样自小就练武,挑个石头都能把肩膀磨得血肉模糊。
沈时恩就去猎了一些野物,送给了监工,把萧世南的活儿也放到了自己名下。
这两年萧世南大了,也不好意思看他表哥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就也跟着一道上工了,虽然他还是文弱了些,但多少能帮衬一些。
萧世南摸了半块前一夜剩下的饼子分给沈时恩,两人正吃着东西,就看到一个身着粗布短袄、身形魁梧的年轻男人寻来了。
这男人他们都认得,是这边在本地雇的人,看守石场的,名叫赵大全。
赵大全,也就是赵氏的娘家侄子。前一天休沐回家,遇上了特地回娘家的赵氏。
赵氏同他说了姜桃的事情,说想给她在采石场这边寻摸一门亲事。
姜家同赵家是姻亲,两家素有来往的,赵大全对姜桃并不陌生。
甚至早两年的时候,赵大全都貌美娇憨的姜桃还萌生过一些朦胧的好感。
但是他也有自知之明,姜桃的爹是秀才,又把他看的眼珠子似的,自然不可能把她许给像他这样的人。
所以赵大全也就断了念想,前几日送节礼的时候他听说姜桃病的不行了,被送到了三霄娘娘庙祈福,也是不禁一阵唏嘘。
但没想到姜桃的病居然神奇地好了,姜家又要为她安排亲事了。
赵大全为她高兴之余,又给自己惋惜了一把,若是他能等两年,说不定姜桃现在就是他媳妇儿了。
但惋惜归惋惜,赵大全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自己是不怕什么带凶煞的恶命,但是家里的长辈肯定是不会要这样的媳妇的。
所以赵大全就想着好好给这个自己曾经心动过的姑娘挑个好夫婿,第一个人选,他就想到了沈时恩。
沈时恩的样貌身形不用说,连他看了都只有佩服的份儿,而且他身上还带着武艺,山上的野猪都猎过,虽说身边带这个看着有些文弱的弟弟,但他弟弟已经十五岁了,眼瞅着就也是个能扛事儿的男人了。
姜桃爹娘没了,两个弟弟都年纪小,家里自然是缺少能干活儿的人,沈时恩这样带这个少年弟弟的,反而成了助力。
只是沈时恩同这采石场的人关系都淡淡的,赵大全还是偶然和他多说过几句话,算是有些交情。
赵大全是个不会兜圈子的耿直人,上来就招呼道:“沈二,我来和你商量个事儿。”
然后便竹筒倒豆子似的,说自家姻亲家里有个好姑娘要说亲,问他有没有成家的意向。
怕吓到对方,赵大全没说姜桃爹娘没了和她的批命,只说是秀才家的女儿,貌美又心善,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
还不待沈时恩回答,萧世南就抢着道:“大全哥别诓我们,那姑娘真要有你说的这样好,能轮得上我二哥?”
赵大全忙道:“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我何曾说过什么谎话,那姑娘真的是好姑娘,本身挑不出半点坏处,就是家里边……有点问题。”
还不等他细说,沈时恩就已经回绝道:“我暂时还不想这些,谢过你的好意了。”说着就去拿工具准备走了。
赵大全急的在后头直追,可惜沈时恩脚步飞快,如御风一般,实在是让他追不上。
不过他飞快地离开了,萧世南这个不会武的却还在。
赵大全就把萧世南给抓住了,忙道:“小南,你劝劝你哥,我绝对没有骗人。”
他姑姑说姜家那边急着给姜桃定亲,若是沈时恩不同意,那姜家肯定不会等的。可他也不想看到姜桃那样好的姑娘随便许人,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萧世南没有急着挣开赵大全的手,反而问他:“那大全哥好好和我说说,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姑娘,要是真像你说的那般好,怎么还愁嫁不出去,要到这苦役里头寻夫君?”
赵大全这会子也不想着瞒了,一五一十地把姜桃的情况全说了,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打量萧世南的脸色。
萧世南面色不变,他本人是挺不信命这种东西的。那姑娘只是父母意外去了,怎么也说不上就验证了克亲的批命。若意外这种事真有说头,最克亲的岂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