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说的话你怎的没听进去?”小姑娘双手叉腰气呼呼的,一双眼睛异常黑亮,许真真爱怜地掐了掐她的小脸,“咱家这两天吃肉的事,怕都传遍全村了吧?几个族老和里正,对咱家多有照拂,咱们也该送点肉给他们吃。不多,就一家一小碗,人家也会念咱们的好。”
如玉仍然憋着气的,“那您买肉也就算了,这下水这么脏这么臭,会弄脏咱们的马车的!”
许真真好笑,“你前日不说你姐夫把猪下水炒得很香?怎的这会子知道嫌弃了?”
“可确实很臭,还要放马车里熏一路。”
许真真促狭的眨眨眼,“可是炒熟了吃很香啊。”
“可是咱们的马车……”
“炒着香啊!”
母女俩当街在吵闹,吵着吵着就笑了。
如玉眉眼全是笑,伸手去挽许真真的臂弯,“娘,我发现您真的变了许多。”
以前老娘比现在抠,却穷讲究,宁愿饿死,也不会去碰脏臭的猪下水的。
老娘现在不讲究了,变得痞痞的,焉坏焉坏,可是很有朝气,很年轻,像她姐姐一样。
今日还那么能干,做事风风火火,安排他人做事时雷厉风行,铺子里所有人都对她服服帖帖的,好威风呀!
她好喜欢这样的娘亲呀!
许真真牵着她的小手,笑道,“人总要学会长大的。娘这一把年纪了还不知轻重,以后还怎么活?”
母女俩从西市出来,看到路边有个妇人在卖小鸡。
估计是两窝,一窝比拳头大一点,另外一窝才出生不久,毛绒绒,笨头笨脑。
可能在大太阳底下晒了许久,这些小鸡仔都不太精神,焉了吧唧的。
她不禁说这妇人,“我说大妹子,这大热天的,又不是圩日,街上少有人走动,你为何选这光景出来卖啊?”
不料,这妇人一下子红了眼眶,“这位大嫂,您有所不知,我家孩子得了急症,在医馆那儿躺着,等钱救命呢。”
许真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妇人身形单薄,面容苍白憔悴,满是血丝的眼里,全是心焦。
不像是装的,只怕孩子是真的不好了。
“小鸡仔你卖多少钱?”
妇人又惊又喜,又有点不安,“嫂子,你、你是真心想买吗?切莫因同情我才……”
许真真淡然道,“你多虑了。你确实可怜,可我自己都过得不好,我拿什么同情你?我家里没鸡了,真想养鸡。”
“那、那好。”妇人敛了敛心神,“我这中鸡仔喂了一个多月,就卖五文钱一只;这小鸡仔不费什么粮食,一起卖的话,给三文钱一只吧。”
“行。中鸡有十八只,共九十文钱;小鸡仔足有二十二只,就是六十六文钱。两窝鸡一共一百五十六文钱。对了,你连那两个鸡笼都买给我吧,凑个整数,一共给一百七十文钱。”
许真真边说边着边翻出钱袋。
卖鸡仔的妇人目瞪口呆。
她算账怎的如此之快,都不带想的?
还有,自己报价是预留了还价空间的,毕竟女子都爱贪小便宜,买什么都要还两嘴。
她却都不还价,也太干脆了!两个破鸡笼还给钱。这……
许真真喊她,“傻愣着干嘛啊,赶紧算账对不对,好收钱走人啊。”
妇人回神,忙不迭地道,“对的,对的。”她不识数,来之前她男人就给她算了个大概的价钱,预计卖一百一十文,超过九十文钱就能卖。
许真真给的价格钱超出了一倍,不赶紧卖还留着过夜吗?
不过,她总觉得,许真真这是在变相接济自己,不禁热泪盈眶,不住道谢,“嫂子真是大善人!等我儿子好了,定然找到嫂子,给您磕头答谢。”一面给许真真装好鸡笼,一面追问她家在何处。
许真真被烦得实在不行,刚好她和如玉手上都提满了东西,腾不出手来。就说,“你若真心想谢我,不如帮把这两笼小鸡仔挑到东市的‘糖心居’吧。记住,送到侧门。”
妇人一愣,随之目露欢喜,“好好好。”总想知道恩人住哪儿了!
……
妇人把小鸡仔送到“糖心居”,对许真真千恩万谢的走了。
许真真站在看着天边绚烂的彩霞,不禁很惆怅。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可她这个忙碌了一日的人,却回不了家——不会驾马车啊。
万庆道,“嫂子,不如我再送你一程吧?”
许真真只摇头。
人家昨日已经因为送她而夜不归宿了,再送一回,他直接不回家得了。
铺子里的人都没驾过马车,也是爱莫能助。
杨掌柜提议,“二东家,不如老朽去大东家那儿借名奴仆来赶车?”
许真真犹豫。
她与郭铭的合作互利关系,他的下人却是不清楚的。自己已经用了他的马车,再借用他的人,不知心里怎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