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七卫看到自己的心口在发光,越来越亮,他唯一能做、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将全部法力集中在中丹田绛宫,抵挡那股强大无匹的力量,它像毒蛇一样钻进胸膛,锋利的牙齿已经咬在心脏上,只差注入毒液。
风如晦的目光透过了眼前的身躯,将它当成纯粹的遮蔽之物,她要保护司命鼎,那才是她的心爱之物、心爱之人。
司命鼎毕竟只是一件法器,需要她来施法才能留住那只奋力逃脱的神魂。它和她都需要神魂,那是他们的沟通桥梁,如今中间却横亘着一颗曾经心爱之人的心脏。
僵持很快就会结束。
山顶上唯一置身事外的人是兰冰壶,望着庞山宗师胸前的光芒,她预感到即将大事不妙,这与她阴阴科道士的身份无关,完全是本能的警觉。她转身飞回到车厢上,立刻施展鱼龙阵。
阵法早已布置完成,数千名散修在雨中各就各位,默默地腹诽生杀法师王的无情与残暴,但是当阵法开始运转的一刹那,这些思绪全都消失,他们甘心成为微小的一部分,以组成强大的整体。兰冰壶的目光向四周遥望,寻找左流英的身影,小混蛋应该出现了,这是决定胜负的一刻,他可以不理会宗师的生死,却不能不在意神魂的去向。
可庞山禁秘科首座仍然保持神秘,兰冰壶望得见乱荆山那边的战况,数量稀少的进攻者退却了,这是必然的结果,只凭寥寥几名庞山吸气弟子和数十名灯烛科道士,不可能敌得过乱荆山。奇怪的是那些庞山五行科道士——他们初时只在观望。司命鼎的清烟到达之后,他们又被控制,加入乱荆山阵营。在庞山阵营不敌退却的时候,他们却放弃了追杀。纷纷跟着同门一块退却了。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司命鼎对他们的控制正迅速减弱,风如晦在集中全部力量对付宁七卫。
“还有比之更好的时机吗?”兰冰壶喃喃自语,比所有人都要急迫,“左流英、左流英,你到底藏在哪?为什么还不出现?”
司命鼎终于完全倾倒了。秃子顶在宁七卫后背上,嘴里吆喝着,希望给宗师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助力。
黑鞭袭到,缠住秃子将它抛向高空,这一抛力量极大,头颅瞬间消失不见,尖锐的叫声过了一会才传到地面上来。
慕行秋只能做到这样了。他虽然召出了神魂,可宁七卫明显已经支撑不住,只需看到对面兰冰壶如临大敌的架势。就知道风如晦的这一击将带来多大的毁灭。
他继续施法吸引神魂,至于下一刻将发生什么,他全不在意,秃子会活下去,庞山将照顾他的一生。
随着风如晦的一个微笑,宁七卫的身体熔化了,心口的光芒突然变成了一团刺目白火,那火撕裂着他的身体,正在将他整个吞没。带来深入骨髓的疼痛,就连宗师也承受不住。但他不会张嘴惨叫,只是从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风如晦的脸上仍然挂着微笑。对宁七卫的毁灭无动于衷,手臂暴长,穿过被火焰熔化的身体,抓向正在归剑途中的神魂,那是她千辛万苦找到的珍宝,上面有她的法术印记,只要它还没跟芳芳的魂魄完全融合,她与司命鼎的联系就没有断,就能再次将它掌握。
砰!宁七卫整个人已被烧尽,火焰爆裂,瞬间吞掉整座山峰,烧光一切植物,然后消失,一直遮风挡雨的护罩也消失了,雨水降到地面上。
挡在兰冰壶身前的两只巨手被点燃,火焰顺着手臂攀上了巨人全身,但它终归挡住了大部分火焰,兰冰壶只需略一施法就能护住自己和整辆马车。
巨人在她身后惨叫,鱼龙阵崩溃了,为保护法王付出沉重的代价,不知多少散修死于这一击,她却连头都没回,死死盯着司命鼎,嘴里又一次小声嘀咕着左流英的名字。
风如晦抓住了神魂,为自己增加一层护魂之力,挡住了火焰,接下来她却僵在那里,没有立刻将神魂送回鼎内。
幼魔也抓住了神魂,比风如晦还早了一步,两只小手紧紧握住一块虚空,风如晦抓住的其实是它的拳头。
慕行秋没有死,他也被一层护魂之力保住了,这股力量来自霜魂剑,却不是他激发出来的,而是幼魔。
宁七卫化为灰烬,淡黄色的内丹掉在地上,无人理睬。
风如晦与幼魔之间再无隔绝之物,她得以第一次仔细打量它的模样,深蓝色的皮肤显得有些肮脏,瘦削丑陋的面容像是饿死鬼投胎,力量却不小。
“真幻。”风如晦笑了,她已无心,自然不会再想着从前的负心人,她只在意司命鼎和神魂,“能有什么用?”
她渐渐增加力量,幼魔的心口也发出了光芒。慕行秋却帮不了它,他必须继续催动芳芳的魂魄,以夺回近在咫尺的神魂。
“哈,你们打来打去,左流英才是唯一的赢家。”兰冰壶大声说,她等得不耐烦了,“好一招借刀杀人,左流英!你赢了,宁七卫被杀,庞山下一任宗师就是你了,你还在等什么?当然,你不在乎一名吸气道士,可你也不在乎神魂吗?还有真幻,你不是一直在研究这个东西吗?难道你害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