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掉在七八里以外的一片树林里,他们四个在修行,我正好放哨,正好看到,于是飞过去查看情况。我想这事有些蹊跷,没准这葫芦是件宝物,那里离皇京不远,道统大概已经有所察觉,很快就会派人来取走。可我猜错了,一直到葫芦冷却,也没有道士出现。我守在那里,看到了葫芦上的字。”
曾拂看了一眼铜葫芦,“哪来的字?”
“当时有文字不停闪现,冷却之后就消失了,我去得晚了一些,没看到开头,好像是一部功法。内容古怪,根本就不能修行。最后出现的几段文字说的却是另一件事,声称大批道士魂魄重返人间,轮回为婴儿,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胎生道根。”
“胡说八道,照这么说,左流英也是前代道士轮回了?他活了四百多年,一点前世的记忆也没有。”曾拂连连摇头。
“是是,一开始我也不信。只是将葫芦带走。可不久之后就有道士在皇京周围有规律地飞行,他们寻找的不是铜葫芦,而是各地的怀孕女子,还用明镜照射,所以我想没准是真的。于是我们就等道士退回皇京之后,找来……一些孕妇,想看看等她们生产之后能否出现胎生道根。”
“无耻!”曾拂愤慨地说,对四名修士的死亡不那么遗憾了,“你们是想夺取胎生道根吧?”
陈观火脸色微红,“道统塔的法术早就开始不稳。我们担心它早晚会停止……我们已经习惯现在的修行速度,一旦放慢或者停止……总之是我鬼迷心窍,听信他们几个的教唆……”
“谁教唆谁还不一定呢。”曾拂开始觉得陈观火没那么老实了。
陈观火低头不语。
“曾拂。把葫芦还给他,这东西来历不明,咱们不能留在身边。”辛幼熏对任何能自动显现文字的东西都抱有警惕。
曾拂想将葫芦抛过去,可是它太沉,想就这么扔在地上,觉得太不礼貌,“你过来,把葫芦拿走。唉。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人?慕行秋和杨清音也是没眼光,你得好好反省一下,不要再做坏人了,大不了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修行进展快固然是件好事,放慢或者停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道士还有各种劫呢,你们……”
陈观火走到曾拂身前。不停称是,伸手去接铜葫芦,到手之后,轻轻地松了口气。这个动作很轻微,完全是无心之举。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辛幼熏注意到了,不仅如此。她还出手了。
她吸取第一次祭符的教训,没再祭出一堆符箓,只用一张,而且一直等到陈观火走到近前才出手。
双方相距不到五步。
陈观火也吸取了教训,手里一直拿着法剑,直到接过铜葫芦之后才稍稍放松警惕,即便如此,他仍然做出反应,挥剑阻挡,与此同时向后跳跃。
只需拉开一点距离,他就能立于不败之地,进可攻退可守。
可他想不到这张符箓的威力有多大。
辛幼熏也没想到,她只知道这是龙宾会提供的保命符,只有五张,本应留在最危急的时刻使用。
轰的一声,符箓爆炸了,天崩地裂一般。
两头毛驴抬起前蹄,同时显现原形,站立起来帮助主人抵挡爆炸,扫帚脖子上挂着铜铃,另一头麒麟胸前套着符箓甲片,饶是如此,也被震飞数十步,撞上残破的墙壁才停下。
曾拂觉得全身骨头都碎了,在砖瓦中躺了一会才勉强爬起,先查看扫帚的情况,它没事,只是被震得有些发蒙,趴在地上不停地眨眼睛。
曾拂向前跑去,看到地上的一滩血迹,陈观火和法器都没了,只剩下铜葫芦在地上旋转。
对面的辛幼熏也从废墟中出来,她的麒麟不如扫帚强大,身上受了伤,她的面纱也没了,头发散乱,脸上有血迹。
“死了吗?”辛幼熏不在意自己的伤势。
曾拂茫然地点点头,呆呆地站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恼怒地问:“怎么回事?不是说好放过他吗?”
辛幼熏慢慢走来,“此人不可信,他向你求死,故意不说认识我,心中其实已有杀机,只是想避免杀害皇后的口实。”
“就凭这个?”
“还有,他拔剑在手,你表示宽恕,他也迟迟不肯收回,目光每次抬起都会看葫芦一眼,明明想要回去,却一直不开口。他这是在欲擒故纵,如果咱们身后还藏着卫兵,他就一直假装认罪,如果确认只有咱们两人,他一定会动手杀人,就跟杀死那四人一样。”
曾拂想了一会,“唉,当道士我没道根,当凡人——我没心机,等你缺钱的时候不会把我给卖了吧?”
辛幼熏笑了笑,“放心吧,我有更值钱的东西。”
曾拂皱起眉头,弄不清这是调侃还是赞扬。
“陈观火说有一名孕妇死了,但他没提婴儿是否出生,我猜他肯定隐瞒了什么。”
“如果他在这件事情上撒谎,我就完全相信你对他的判断。”
曾拂正要跑向关押孕妇的房间,辛幼熏却指着地面让她看。
铜葫芦还在旋转,上面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