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弓床弩的箭矢,其实不能和真正的三重弓的重弩相比,那些重弩可以发射多支重箭,每支都比长矟还要长而锋锐,还可以发射踏橛箭,就是箭头如铲子平直,箭身也扁平的攻城箭,这种箭可以深深铲入城墙的墙砖之内,一面墙密密麻麻的射上几百箭,将士在用云梯,土山攻城的同时,可以踏橛攀爬而上,整面墙都是爬墙的军人,令守城一方有无从下手之感。魏初之时,踏橛箭大立功勋,多少雄关要隘就是用床弩射踏橛箭打下来的。
此时的单弓床弩,弓力远不及双重弓,三重弓的重弩,但射入贼寇阵中之时,却一样是威势惊人之至!
每支箭矢,都是蓬然一声落入阵中,首当其冲者几乎无可反应。
箭势过快,箭身过于沉重,在床弩击发时,对面的贼众其实已经相当紧张,不少人下意识的看向半空,当看到一支支如铁矛般的箭矢落过来时,很多人已经骇然变色,甚至感觉箭矢就是对着自己的额头射来,当真的被箭矢射中时,却是什么反应都慢了,下意识的想躲想逃也就是下意识而已,当意识一起之时,身体尚未有行动,却是已经被箭矢给洞穿了……
惨嚎声接踵而起,重箭或射中一人,或是连续穿梭而射,将多则五六人,少则三四人串在了一起!
先被射中者,不管是胸前还是腹部,都是洞开碗口大的血洞,很快便死去了,倒也算是幸运。
后被射穿者,由于箭矢劲力减缓,虽然贯体而出,创口却是不大,其人被穿过之后,再看到同袍也一样被射穿,与自己相连一处,疼痛和巨大的恐惧感使得人拼命叫喊,哀嚎,惨叫,哭泣,种种不一而足,在他们挣扎之时,很多贼寇都是为之侧目,看到同伴死状之惨,一个个俱是惊惧胆寒!
而于此同时,各营之中,梆子之声也是陆续响起,官兵一方,亦是同样。
双方几乎同时停住,然后弓手取箭,搭箭上弦,接着在军官的命令之下,微抬弓身,然后撒开扯住弓弦的手指,将箭矢放飞而出。
几乎所有的动作都是一样,乃至结阵,搭箭,射箭,瞄准,皆是一般相同。
大魏二百余年的弓射之法,已经算是彻底深入民间了。
贼众有近两万弓手,分列中军和左右两侧,禁军则一字横排,弓手俱在横阵之前,双方在百步左右距离时,终于是如约好了的一般,一起开始向天空抛射。
步弓强力,抛射及远,当近三万弓手一起彼此抛射之时,弓弦的噼里啪啦的炸响声似是年节之时的爆竹一般,接连不停,而飞在半空的箭矢,密密麻麻,犹如蝗灾之时飞蝗覆空,给人有一种奇特诡异之感。
待箭矢力尽而落,挟半空而落的劲力,落于人体之时,扁平而锋锐的劲头可以轻松破开人身上的衣袍,切开皮肤,切开肌肉,血管,甚至砸断骨骼,切入内脏,使人瞬间受到极重的伤害。
若被射中胳膊,腿部的,不免轻伤,甚至断骨重伤。
而被射中内脏,肺部,心脏,肚腹的,则或是直接身死而亡,或是重伤难治了。
在一次几万支箭矢的对射,又近在两百步之内的密集箭雨之下,有铠甲护身的禁军在贼寇箭雨降临时,颇有经验的禁军将士立刻纷纷低头……盾手们则分批次将盾牌高高举起,仿佛在阵前立起了一个龟阵,然后大量的箭矢落在盾牌之上,接连发出了当当声响。
而不被盾牌遮蔽的也并不慌乱,只是将头一低,任由箭矢打在自己的身上或是头部。
射中头部的,不免有如被棍棒敲顶一般,疼痛昏晕难免,但很快也会恢复,最多在盔顶下流出几缕鲜血,轻伤都算不上。
被射中身体的,若无甲胄保护之处,不免箭矢入体,受些轻伤,但不管是绵甲还是皮甲,或是扎甲,锁甲,鳞甲,护卫身体要害,避免箭矢重伤,却都是完全的合格。
毕竟相隔在百步开外,弓箭飘扬至此已经力竭,矢掠而下,也是衰竭的余力,不足以贯穿铠甲,重伤人体了。
双方的武官则是多半骑马,或是站立在指挥车上,观察整个战场的情形。
到处是鼓噪声,喊杀声,弓弦的崩开声,还有哀嚎惨叫之声,军伍之气,腾腾而起,在鼓声之下,旗帜展动,群贼与官兵也是在不停的调整阵列,并且弓手步卒们一边鼓噪射箭,一边在军旗指引之下,持续向前而行。
床弩击发之声,单调贫乏,但却是深摄人心,令人震怖。
弓手的弓弦之声,也是夺人心魄,令人胆寒。
百步之内时,禁军少有杀伤,而对面贼寇,却是已经伏尸遍野了。
至此,禁军弓手驻步不前,开始转用轻箭,并且连续发射。性能良好的步弓,配上训练有素的弓手速射,对面的贼人弓手虽然是三倍于禁军,却仍然被密集的轻箭射的抬不起头,已经开始有溃败迹象。
刘广泗虽庸,毕竟半生戎马,此时看到胜机,便接连下令,接着军旗摆动,步卒盾手,矟手,开始结阵而前,摆成一个尖锐的三角形状,所有人都看的到,只要被这三千余禁军矟手迫近阵前,贼人弓手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