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为了。
厢军大将随之而逃。
混乱的战场之上,到处是崩溃逃窜的少量骑兵,诸将把大旗抛弃,直接丢弃于地上,然后抛掉自己的心腹部下,只带着少数亲卫,数骑或十数骑狼狈奔逃。
逃亡途中,贼寇轻骑也是不停追杀,以箭矢杀伤逃窜的厢军诸将,除刘杰和何得清等人逃窜之外,林德武,张仲谦,林怀仁等都管大将,俱是在逃亡途中被贼人射杀,或是被斩落于马下!
漫山遍野,田野,村落,官道,沟渠,到处是丢弃武器逃窜的厢军,如大群的没头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看起来几乎有叫人无从下手之感。
便是主持北营战事的刘茂七也是颇感意外,耽搁良久之后,方令骑兵分散兜剿,并且大声宣谕,降者不杀。
在中原和河东的战场上,从未有千人以上的厢军投降,而今日一战,除侥幸逃走的两万多厢军之外,尚有四万余厢军直接在战场上投降,而战死者,不足千人,其中还有几百人是在互相踩踏时死亡,这样的情形,简直是耻辱之至。
而北营精锐,又是直接在刘茂七的率领之下,前去夹击禁军。
被两面夹击之后,禁军也是终于崩溃了。
刘广泗,何致元,林知恩,李耀武等大将纷纷下令鸣金后撤,这些大将经验丰富,也知道不能在敌人夹攻之下转身,于是鸣金的同时,下令结成防御用的圆阵。
诸队,哨,营,军,都彼此相联,长矟对外,弓手在矟手之内防御,此时箭矢尚多,若能结成圆阵,坚持到天黑,可以向着东南方向缓缓退却,则仍可保持大致的部曲结构,不至于如厢军那样全军覆没。
但这样的打算却是因为赵王的先逃,厢军的崩溃,再加上刘茂七行事相当果决,而当面的李开明所率的部曲虽是入伍两月不到的建州民壮为主,但士气一振之后,连原本沉郁悲凉的歌曲都唱的雄浑壮烈,显然是士气提振,虽其军事素养相较禁军差的远,但禁军将士已经陷入绝地,士气降到谷地,特别是看到赵王的王纛落地之时,很多禁军将士直接就是发出了悲鸣之声。
此次交战,禁军攻的也并不狠,大将们其心各异,赵王事前就决定放李开明一马,当众将看到李开明率部冲出的时候,并未派出神射手压制甚至射死此人,而是希望用不太激烈的方式,击退此人,令其逃窜。
待发觉情形不对时,战场上已经是焦灼之态,禁军诸将频频想撤回将士,结阵自保,待贼寇南北夹攻之时,却也只是结成了若干个小小的圆阵,五个军的禁军,被分割包围,最小的圆阵,不过数百人而已。
饶是如此,面对近十倍之敌的围攻,身披重甲,持精良长矟,持步弓的禁军仍然是奋战到最后一刻……此时想返身逃窜亦不可得,而禁军毕竟受训时间长久,有军人的觉悟与坚韧,知道阵前投降生死难料,很可能投降的同时就被杀红了眼的敌人乱矟刺死,还不如挥舞长矟,与同伴并肩作战。
将尽黄昏之时,尚有过半禁军坚持,阵列犹存,缓缓向身后退去,双方交战整天,过午未食,亦没有用饮水,禁军和贼寇身上携带的水囊也是早就喝光了,所有人都焦渴欲死,嘴唇干裂至无法说话,而长时间呐喊,以至咽喉肿痛,不能出声的,也是大有人在。
甚至虚脱倒地,被同伴踩踏而死的更多,战场之上,谁的精神更强韧,身体素质更高,便是能坚持更久。
禁军在此时显示了精锐部队的风范,身披甲胄,被数倍之敌围攻,身边同伴时不时的倒下,由于死人太多,很多圆阵之前,都是用贼兵和禁军的尸体堆在一起,形成了最为残忍和可怕的长垒。
死人也是流血不停,几百上千人的血液不停渗出,很多禁军就是踩踏着脚下的血泊形成的泥泞,闷不作声的与贼人交战。
刘茂七和李开明的战场经验也是相当丰富,他们轮流调开一些疲不能支的部队,将生力军投上,撤下去的人在战场不远喝水和盘腿休息,到了傍晚时,围攻之势不减,而禁军将士也是疲乏伤损到了极点了。
原本在战场上看到受伤的同袍时,禁军将士会彼此配合,用长矟,盾牌将敌人阻拦住,然后将受伤的袍泽拖到圆阵中心,待到黄昏之时,他们已经没有这种力气,一旦有受伤不便行动的同袍,这些残余的禁军将士也就是黯然看着这些袍泽被贼军杀死。
双方已经打红了眼,李开明知道这股禁军必须要吃下来,除了洪都,江陵,明州,杭州,还有广州有禁军驻防外,整个福建路和荆南,江西都只有眼前这五个军的禁军,一旦吃下来,大局就算定下来了。
这个西北汉子,原本性格便是坚刚沉毅,大局之下,也展现了其铁血残酷的一面。
新募民壮也有武官,对整日的激战只要敢出怨言,或是迟疑退缩的,李开明便是下令一律斩首!
退缩不行,交战不出力的,斩首!
临阵而逃,反身退后的,斩首!
口出怨言,动摇军心的,斩首!
哪怕已经取得对厢军的全胜,逼逃赵王,李开明也没有丝毫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