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之中,一直闭目养神的老者猛然睁开双眼,向着二十里桥方向遥遥一望,吩咐道:“我们留下的布置被人破去了,你们去看一下,若是能出手,就将那位周姑娘请回来,若是不能出手,就退回来从长计议。”
在他身周站了一众皂阁宗弟子,为首一人正是在渡口处率众退去的那人,闻言后不由一怔,问道:“副堂主,按照道理来说,那几名玄女宗弟子没有这般手段才是。”
老者目光幽深,却没有焦距,似是已经穿过了重重距离,看到了二十里桥。其他皂阁宗弟子则只能看到破庙的墙壁。
老者徐徐说道:“不是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青鸾卫吗?此人说不定也是那个什么客栈之人。”
领头之人点了点头,一挥手,便要带着众多皂阁宗弟子离开破庙,向二十里桥去。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一声轻笑,走在前面的皂阁宗弟子没有任何征兆地向前栽倒,跟在他身旁的一名皂阁宗弟子赶忙伸手去扶,却见此人已经七窍流血,眼看是不活了。可奇怪的是他身上竟是没有半点伤害,面具衣袍也没有一丝损坏之处。
变故骤生,其余皂阁宗弟子虽惊不乱,纷纷散开摆成阵势,严阵以待。皂阁宗经过当年的灭门一事之后,自宗主以下,十大长老,六十四位坛主,悉数战死。如今重建,又被地师严格限制,所以除了藏老人之外,只有一位天人境大宗师,而“万尸大力尊”、“幽冥九阴尊”、“阿修罗”等威力巨大的傀儡也不能炼制,以实力而论,在西北五宗中只能排在第四。不过在地师决意出手之后,就解除了皂阁宗的种种限制,除了炼制“万尸大力尊”和“幽冥九阴尊”之外,皂阁宗也开始吸纳大量底层弟子和炼制各种充当炮灰的普通鬼物,如今已经初见成效。
当年皂阁宗百鬼之所以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就是因为这百余人体内都被种入了某种阴魂,从而得了某些特异之处,甚至有些人还将自己的身体炼制为活尸的躯体,以求体魄坚韧。比如有一个名为血手鬼的,就是将自己的左手炼制为一只巨大鬼爪,以此为兵器,兼具拳法、掌法、指法之妙,十分玄奇。
这几名皂阁宗弟子身上都被种入了阴魂,心志如铁,逢乱不惊,悍不畏死。可此时却不一样,因为他们感受到一股来自于神魂深处的威压,好似遇到了克星天敌,又好似兔子遇到了狮子,竟是很难升起反抗念头。
就在这时,忽听得庙宇外响起阵阵听丝竹之声,萧瑟琵琶,古筝长笛,悠然悦耳。
众皂阁宗弟子循着声音望去,就见从黑沉沉的林中行来一架彩色步辇,分别被四个少年抬着,无声无息从一人来高的荒草丛上“走”了过来,在前后还各有两名少女,手中捧着乐器。
步辇上铺了一方西域地毯,色彩鲜艳,花纹繁复,上面坐着一名女子,女子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直垂到步辇上,又铺散开来,女子则正斜腰用手指细细地梳理着头发。
女子不施粉黛,而且女子也不需要这些,就是这么安静地坐着,自有万种风情扑面而至,幽香扑鼻,沁人心脾。这些皂阁宗弟子虽然心智如铁,此时竟也看得呆了。只觉天地间只剩下这么一个女子,隐约之间,似有河水流淌之声,又有细细的鼓点之声。仔细分辨,才发觉那非是什么鼓音和小河流水之声,而只是自己的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
那女子又是轻轻一笑,这些皂阁宗弟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竟是随着笑声越跳越快,从说书唱戏的鼓点变成了两军对阵的擂鼓,而血液流动也从小河潺潺变为怒潮奔涌。
只见这些皂阁宗弟子脸色越来越红,仿佛要滴出来一般,然后从他们的眼角、鼻孔、耳孔、嘴角渗出鲜血,变成了七窍流血的模样。
破庙中的老人终于起身,满脸凝重:“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这是‘姹女功’修炼到极致之后才有的手段。阁下是牝女宗之人?”
在步辇一侧还站着两名女子,均是身着紫衣,其中一人正是不久前来破庙传话之人,另外一人也是个女子,看上去二十多岁,姿容不俗。
坐在步辇上的女子并不答话,由那名传话的女子开口道:“先前已经与你们说了,这是先礼后兵,可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也怨不得旁人!”
说话间,步辇继续前行。待到这八名少年少女和步辇走得进了,这位皂阁宗的老者才发现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事实,这八个栩栩如生的少年少女,竟然不是活人,而是傀儡。他久在皂阁宗中,精研“炼魂阵”,一个东西,再栩栩如生,再像活人,可有没有魂魄,是万万做不得假的。此时再看那些正在摆弄乐器的少女,以及抬着步辇的少年,瞧着他们脸上的笑容,除了略微有些许难以察觉的僵硬之外,行动举止完全和普通人一样,竟是让这个长年与活尸、阴魂打交道的老人感到一股阴诡不祥的感觉。
老者定了定心神,心中已经认定眼前之人就是牝女宗中的高人,虽然西北五宗共为一体,但私下里也多有龃龉,他打定主意,今日若是不能力敌,就先设法脱身,然后将此事告知宗主,再由宗主处置就是。
老者轻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