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这时候已经是动了杀心,要将这僧人置于死地。不过就在此时,李玄都的病情发作起来,一股汹涌寒意蔓延至四肢手足,使得李玄都的动作有了片刻的凝滞。
秦素趁此时机说道:“玄哥哥,且慢动手。”
李玄都停下手中动作,转头望向秦素。
秦素来到李玄都身旁,说道:“闻香堂的‘留影石’都是成双成对,另一半应该在张静沉或是其他什么人的手中,想要毁去被记录的音像,非要将两块‘留影石’全部毁去不可,如果我们现在直接杀了他,恐怕会有些麻烦。”
李玄都闻言后沉吟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同意留下这名僧人一条性命。
无论是志在天下,还是为了日后的道门大掌教尊位,没有足够的声望是不行的,李玄都做成了三件大事,分别是远赴金帐、促成道门和谈一统、参加玉虚斗剑,这三件事让李玄都在天下间声名大振,声望大涨。只是李玄都起势的时间太短,根基浅薄,太过年轻,不似张静修、李道虚等人已形成固有印象,许多人还是对他怀有疑虑,所以李玄都要注意维护自己的名声,不能肆意妄为。
正因为如此,杀一个法空固然不难,关键是值不值得。更何况就算不杀法空,法空的性命还是操于李玄都的手中,也不存在什么放虎归山的说法。
秦素低声道:“没想到韩邀月的生身之父竟然是张静沉,难怪张静沉会被老天师囚禁在镇魔台上。不过玉虚斗剑已经结束,大局已定,张静沉为何选择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搅风搅雨?”
李玄都道:“不是张静沉不想在玉虚斗剑的时候发难,而是他来不及发难。昆仑洞天中的变故,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无论是我,还是岳父、师父、圣君他们,都不曾料到。对于张静沉而言,他也绝料不到老天师竟然会突然飞升,事前没有相应准备,突遭变故,千头万绪,张静沉势必会陷于分身乏术的境地之中,他需要时间去整合正一宗上下,而老天师飞升的时候,已经距离玉虚斗剑不远,所以张静沉能做的只是不参加玉虚斗剑。”
秦素点了点头,“看来现在张静沉已经腾出手来。”
“正是。”李玄都点头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这次的昆仑洞天之行,利弊皆有,虽然地师飞升,让我们凭空少了一个强敌,但大天师飞升之后,原本被他压制的各种反对声音也逐一显现出来,大致就是缺席玉虚斗剑之人。现在看来,没有人能代替老天师稳定局势。师父不行,我也不行,如果玄机还是正一宗掌教,倒是另外一个说法。”
秦素轻声道:“幸好慈航宗和玄女宗还在我们这边,缺席的玉虚斗剑的几个宗门分别是:正一宗、金刚宗、真言宗。”
李玄都补充道:“其实静禅宗和法相宗也靠不住,那日在大报恩寺中,静禅宗就当场发难,只是如今的静禅宗势单力孤,被我压了下去而已。”
秦素也想起来了,“是了,我记得你刚从金帐回来不久的时候,沈元重与张静沉勾结,静禅宗也参与其中了。如果静禅宗不曾被地师灭掉,现在还不知要怎样上蹿下跳呢。”
李玄都叹了一声,“这世上之事,就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秦素道:“如今看来,从玉虚斗剑至今的半个月时间,已经足以让张静沉掌控正一宗,然后又与那些反对道门一统之人暗中结盟。”
李玄都道:“从时间上来说,应该如此。”
秦素问道:“我们该怎么办?直接上门去讨一个说法?正一宗的大真人府毕竟是千年经营,虽然有过地师攻打大真人府的先例,但如果正一宗有了防备,恐怕很难得手。”
李玄都道:“就算是地师,也是以有心算无心,并且集合了阴阳宗的举宗之力,十殿明官悉数出动不说,还动用了火炮,如此分散正一宗的注意力。正如你所言,如今的正一宗肯定有了防备,我们做不到以有心算无心,而且我们手头的嫡系力量也不能与当日的地师相比。更为关键的一点,战端一启,正中他们的下怀,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反对道门一统,邪道中人肯定会趁机介入其中,很有可能让我们所做的一切毁于一旦。”
秦素心知李玄都说的是实情,这世上的问题当然可以用武力去解决,李玄都的武力也的确很强,但还没强到无所不能的地步。如果此时的李玄都是能与心学圣人媲美的二劫地仙,那么就可以打上门去,“替天行道”,复制当年的宁王之乱。当然,如果李玄都真有如此境界,恐怕就没有人敢于生出异心了。
李玄都说道:“不管是为了对抗道门一统也好,还是为了私人恩怨也罢,如今敌对之势已成,不过无论是阴谋阳谋,都要借力打力,做不到无中生有。他们想要借力,无非是儒门、邪道中人,他们困于玉虚斗剑的誓言,不可能明面出手,最多就是暗中助力。七隐士不好说,宋政肯定会参与到此事中来,关键是澹台云的态度。”
秦素忽然道:“你拒绝了宫姑娘的好意,会不会有影响?”
李玄都一怔,“你都知道了?”
秦素轻笑一声,“我倒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