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当年卓布衣在铁壁铜墙中被困的时候,他曾经和前去探望他的罗蔚然说过,这牢狱之中最是练心,能让人煎熬,也让人享受。他偶然间忽然有一个极荒诞的想法,若是有一门功法,能在一个人心里种下牢狱,无论这个人想什么都能被种牢心之人获得,哪怕相隔很远,也能感知对方心意。
这功法必然好玩的很。
当时他是如此对罗蔚然说的,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但罗蔚然却深深的记在心里,因为他了解卓布衣……只要卓布衣想到的事,他绝对会去尝试。
这种可怕的手段最恐怖之处在于,无声无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悄然无觉之间就被人控制了内心,无论有什么想法也瞒不住别人。种下牢心之后,这个人的一思一念都会被察觉,根本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与读心不同之处,种下牢心,相当于就是在施术者和被种牢心之人建立一种很直接的联系,令人畏惧的联系。
令人畏惧的术法。
罗蔚然知道卓布衣是个天才,天才中的天才。即便被困铁壁铜墙,依然能悟出画地为牢这样令人不得不害怕的手段。若是放任他自由自在天马行空,谁知道他还能想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来?
所以这些年来,卓布衣一直被束缚在大内侍卫处。
当年皇帝陛下曾经问罗蔚然,如何能让卓布衣这样的人真正为朝廷所用。罗蔚然沉默了很久说道,困之以情。除了这四个字,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卓布衣变得听话。皇帝又问,如何能让卓布衣不令人担心?罗蔚然又是沉默了许久,然后一字一句的回答说,让他被俗事凡心所困,不能安静修行。
只要他总是在忙一些琐碎的小事,没有更多的时间潜心修行,那么他的修为进境就会慢下来,甚至停滞不前。只有这样,才能让卓布衣不那么可怕。
皇帝当时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话。
“卓布衣修行出画地为牢,而现在……你却给他画了另一座大牢。”
这座大牢的名字,就叫大内侍卫处。
事实上,确实如此。卓布衣整日都被大内侍卫处琐碎的事情缠着,根本就没有多少余力精心修行。这些年来,卓布衣的修为似乎没有一点攀升。当年他就已经如此可怕,多年之后,他似乎真的停滞不前了。
夜色浓郁如墨,化都化不开。
方解靠在床上看着窗子外面的夜色,感受着清爽的风从窗口吹进来的惬意。身上的疼已经减轻了许多,最起码不会让他动弹不得。这是第二次有这样的感觉,疼的死去活来根本无法忍受。
上一次的时候没有引起方解的深思,但这次,他不得不认认真真的去思考为什么会这样。
疼
为什么会有这种突如其来而且无法抵抗的疼?
当他看到沐小腰缓步走过来的时候,他骤然间想到了一件事。在来帝都的半路上,他曾经问沐小腰修行到底是什么感觉?沐小腰给他的回答就是一个字……疼!
疼?
方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忍不住问自己:我这是……在修行?
沐小腰走到床边,在椅子上坐下来,她从盘子里摘下一棵葡萄,薄开皮递到方解嘴边,看着方解把葡萄吃下去,她习惯性的伸出手在方解嘴角上擦了擦:“睡不着?”
“嗯”
“还很疼?”
“嗯”
“有多疼?”
“睡不着的那种疼”
方解回答的很无赖,而且是一句狡猾的谎话。他之所以睡不着绝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他有很多事没想明白。
“那就说说话吧,说说话就分散些精神或许就没那么疼了。”
沐小腰说。
方解嗯了一声,想了想说道:“我想,我知道那天晚上想杀我的人是谁指使的了。今儿我在客胜居看见罗文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之前应该是和那个能在卓先生画地为牢中行动自由的男人在一块。那个男人显然熟悉卓先生的手段,因为他一点都不吃惊……所以,他一定是大内侍卫处的人。”
“说说那个人什么模样。”
沐小腰说道:“我见过侯文极。”
方解将那个男人的样貌说了一遍,沐小腰很确定的点了点头:“就是他。”
“看来情衙的镇抚使大人,似乎和小罗将军私底下有些事要谈啊。”
方解忍不住冷冷笑了笑。
沐小腰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方解笑了笑,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小腰姐”
“嗯?”
“我想睡觉了,可睡不着怎么办?”
“我……不知道。”
“我小时候睡不着你是怎么办的?”
“呃……”
方解往床里面挪了挪,很认真的说道:“要不你再哄哄我?”
沐小腰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她在方解身边躺下来,可不知道为什么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