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剥夺军中职务,处以幽禁;其四,便是将帅兵士得白、金而私藏者,立斩不徇。
军纪设立,本意惩戒不法之徒,树立闯军为民请命的形象。李自成听取了左辅牛金星“上行下效”的建议,特别申明若有高阶军官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周凤梧虽是降将,但被李自成封为果毅将军,地位着实不低。平时零敲碎打些小钱,当然没人管他,可要是光天化日勒索大锭金银珠宝,给仇家知道捅去李自成那里,说不定会给急于立威以证军纪严苛的李自成抓成典型,着重处理。况且,薛抄不属于闯军嫡系,而是属于依附闯军的御寨。李自成全力收拢人心,自不会放任知法犯法的周凤梧欺压御寨中人,损害了他周公吐哺的形象、失了众心。
“你这厮......”周凤梧瞪着薛抄双手所托那明亮亮的银铤,有怒难宣。银铤俗称“猪腰银”,这玩意儿寻常百姓家鲜见,因两数偏大,多用于官府、朝廷对账压底、纳贡进奉所用。薛抄不知从哪里得了这银铤,随身携带定然不是为了将它花出去,保不齐一早打好了主意,就为了应付当下这样的状况。
“周爷,如何是好......”进退两难的兵士们向周凤梧投去请示的目光。
“放人。”周凤梧思忖再三,看着那银铤银铤咽了口唾沫,终究还是掂量得出轻重,再瞪薛抄两眼,稍稍侧身挥了挥手。
“其他人呢?”
周凤梧怒骂道:“什么其他不起他的,为了三两个小钱想害老子性命?”
那些闯军兵士闻言,连声诺诺,急忙闪开道径。
“多谢周兄仗义!”薛抄嬉皮笑脸地打拱做个滑稽的揖,连连向后招呼,“周大将军放行啦,还不提溜起腿脚,麻利地上来!”
杨招凤混在几名御寨兵士之中,低着头快步疾走,可俟近了周凤梧,却感觉对方的目光直愣愣地对向自己,不由心中一紧,用手扶了扶笠沿,只待抓紧闪人,不想周凤梧的声音遽然传至:“且慢,这人,我怎么瞧着......瞧着有些面熟?”
“周兄说笑了,天底下人千千万万,有长得相像的属实再正常不过。”杨招凤立在原地,低头不语,薛抄见势不妙,立马周旋。
“不对,不对......”周凤梧喃喃低语,想让杨招凤抬头质问几句。这时候,几步开外马嘶阵阵,十余骑奔驰齐至。
“哈哈,老薛,你和周将军叙旧来着呢?”
众人循声望去,为首一骑魁硕威武,正是御寨大掌盘子李际遇,他笑着扬鞭说道:“周将军别见怪,老薛和这几个都是俺的护命亲兵,俺正等着他们随行去中军大帐。那帐外的三通鼓都敲完了,新顺王等得急,俺们可耽搁不起。”
李际遇地位本来就高,如今话里行间明暗又扯起了李自成,周凤梧不能不给他面子。咳嗽两声,也懒得纠结,点点头负手背身。
杨招凤、薛抄等始才能与李际遇会合。走出了一段距离,李际遇问道:“适才出什么事了?”
薛抄如实相告,并问:“中军大帐亦多闯军将领,杨兄去是否合适?”
李际遇道:“无妨,这次军议规模颇大,闯军威武将军以上除了临时执勤者都要参加,人数颇多。俺料想此等场面,杨兄只要稍加遮掩,没人会注意。”
闯军分出五营后,李自成复厘定军制,一营之下设有权将军、制将军、果毅将军、威武将军、都尉、掌旅等军职,掌旅以下还有部总、哨总等低阶职务。闯军编制冗杂,相比较多如牛毛的都尉、掌旅,威武将军及以上人数不算太多,但少说也有数十人。李自成一次性叫上这么多军官大开军议,可见此次军议必然有着特殊的意义。
“李大掌盘子可有风声,新顺王要说些什么?”杨招凤询问道。
“应当是一等一的大事,一些地方上的小事,新顺王早就差人吩咐过了。”李际遇凝眉答道。御寨作为河南土寇中的翘楚,李自成之前传令给过李际遇,要他专门负责整合蜂拥并起的其余各寨各部土寇——官军、闯军连年交攻,生灵涂炭的河南这几年又陆续起事了许多兵马,譬如李好、武三、翟荣、孙学礼、周加礼、周道玄、徐良臣、金高等辈无不蛰身山寨、土团寄命——闯军现在也以正规军自诩,要对付的主要敌人是官军,自不愿意分散精力、徒耗粮秣在和不计其数的土寇捉迷藏上。
“晓得了。”杨招凤暗暗点头,不再言语,继续混到李际遇的随从队伍里头。
不多时,浑沉的号角声随着距离越来越高吭。行经身侧身着各式装束的闯军军将亦大大增多,他们有着披坚执锐、有的则轻衣轻衫,形态各异,从四面八方会聚,直到成为一道颇显浩荡的人流。
人流的尽头,斧钺相交当中,即是那令人望而震颤的闯军中军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