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跟你算账。”叶青指了下浅露里的钟晴,自然是看不见,浅露里的钟晴如释重负,竞还伸舌头偷偷对着叶青做了个鬼脸。
“官府的人还是百姓自发在疏通淤塞?”走出船仓的叶青,顺着船家指的方向望去。
蒙蒙细雨虽然有着诗意的雅境,能够激发出人们内心的平静与雅意,但同样,蒙蒙细雨也于无声之中藏惊雷,若是发生洪涝,那么再美的诗意也将会荡然无存。
看不清楚迷蒙远处的人们到底是官府还是百姓,不过船家的话语则是帮叶青解惑。
“怎么可能是官府的人?那前任知府兼安抚使,只知道捞银子,让百姓交赋税,就这儿的洪涝,每年都会有几起,但又如何呢?每年那知府都会打着疏通淤塞的旗号来收赋税,最后老百姓的钱交了,这里该积水还是要积水。不过也还好,老天爷算是开眼了,新来的知府兼安抚使,虽然毫无作为,天天神龙不见首也看不见尾,但好歹不乱收赋税,这对咱们小老百姓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福气了,实在不行,咱自己动手总行吧。”船家看着两岸时不时还有结伴而行的百姓,拿着锄头等用具,往前方行去。
“我……。”叶青无语的伸手指了指那船家,而后示意把船靠岸,接着钟晴上了岸后,这才对着船家说道:“你先别走,等会儿说不准还得让你跑腿。”
“我……凭什么啊?”船家一愣,头一次见这么无赖的人。
“凭什么,你还好意思说凭什么,凭你刚才污蔑……算了,先不给他船资,一会儿跑完腿回来再给。”叶青拉住作势欲给钱的钟晴,迈步就蹚水往前走去。
身后的船家哎哎哎了好几声,好几次钟晴回头,都想把银子给了,但奈何无赖知府把她的手腕抓的紧紧的,根本不给她机会,于是只能用另外一只手示意那船家跟上来啊,别让他跑了,一会儿银子就真飞了。
如今的五亭桥,自然是区别于后世的五亭桥,甚至就连地址都不一定一致,所以叶青跟钟晴两人,此时也顾不得是否牵手有伤风化,何况脚下又是深一脚浅一脚的雨水,也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行为。
远远望着稀稀拉拉百十人的影子正在那河岸边冒雨疏通淤塞,钟晴也不顾裙摆跟鞋子早已经湿透,微微踮着脚向远处张望着,而后道:“若是平日里不下雨时,再往外走便是城墙,但因为这里每每下雨便有洪涝出现,若是严重时,即便是再好的城墙,也经不过这洪水猛兽。何况若是这……。”
钟晴一边向叶青解释着,一边也向叶青伸出手指指点着前方那两辆先后到来的马车道:“这应该是扬州的富贾盐商或者是扬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他们会自发组织百姓来这里疏通修缮,但因为没有官府的支持,仅仅凭借他们,只不过是能够解燃眉之急而已。”
“原来如此啊,我说你没事儿拉着我要……。”叶青听着钟晴的话语,喃喃说道。
不过不等他说完话,就被身后一个煞风景的货给打断:“给我船钱,要不然我告官去。”
“告你妹啊,老子就是官,你打算告谁,来,说出来,老子接了。”叶青差点儿气晕过去,好不容易酝酿了点忧心百姓苦难的情绪,全被这货给破坏了。
浅露下的钟晴抿嘴低头一笑,这让她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戴着浅露,若不然的话,要是被叶青看见,还指不定回去会怎么收拾自己呢。
“你是官?”披着破到处漏雨的破蓑衣的船家,一脸不屑的道:“你是官?你要是官老子就是新来的缩头乌龟安抚使兼知府!你还能有我官大了去?”
“我……。”浅露下的钟晴大惊失色,急忙拉住叶青,却听耳边响起叶青的声音道:“你别拦我,他竟然说我是缩头乌龟,小王八蛋,老子今天要是不把你这百十来斤肉送去填渠,老子我跟你……呜呜呜……你捂我嘴干嘛?”
“你再口无遮拦,再跟他吵下去,那洪涝就把仅剩下的城墙也冲垮了。”钟晴从叶青身后死死的抱着叶青,不让叶青去揍那船家。
而此时那船家,则是呆呆的盯着钟晴看,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美人儿,竟然不知道,刚刚坐自己船的,竟是一位美若天仙的娘子。
钟晴跟叶青看着船家那直愣愣的眼神,这才意识到,刚刚阻止叶青揍那船家时,钟晴不光把油纸伞丢在了一边,同样也把那浅露给弄到了脑后,露出了她的面容。
“看什么看,再看眼睛给你挖出来。”叶青伸手拍了下那船家的额头没好气的说道。
“喂,你怎么打人……。”船家话没说完,只见叶青掏出了一块儿牌子递给了他。
虽然不懂官场上的牌子高低尊卑,但他一个如同出租车司机似的拉客船家,好歹也是见过一些只坐船不给钱,要急了就亮牌子的官吏。
“拿着这块牌子,认识淮南东路在扬州的府衙吗?去那里找一位叫刘德秀的大人,就说是……叶青找他。”叶青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心里多少有些含糊。
“啊?你就是那个缩头乌龟……?”船家接过牌子,大吃一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