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宁府被兵不血刃的拿下,从而致使为宋廷造成无数伤害与耻辱的大金国终于走向了灭亡,但如今身处会宁府的燕王叶青,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就连前金国皇后李师儿,在大仇终于得报之后再次进驻会宁府后,情绪上也没有出现她当年逃亡时,想象中的复仇后的快感。
会宁府开始恢复着往日的秩序,即便是不远处的皇宫,已经不再是属于大金国,即便是如今他们也已经不得不把自己归属为宋廷百姓,但不管如何,在望向远处那气派恢弘的皇宫时,心里头总是会升起一股复杂的感觉。
雪花渐渐开始消融,不过并没有因为头顶的灿烂阳光,给人们的身上洒下一丝丝的暖意,充满灿烂阳光的午后,屋檐处即便是滴答着消融后的雪水,可流动的空气与寒风依旧是如同刀子一般,凛冽的刺向人们的脸颊,亦或是内心的最深处。
“眼下……你有什么打算?”完颜从宪深吸一口气,看着自皇宫回来后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完颜从彝心情沉重的问道。
完颜从彝沉默着摇了摇头,自皇宫回来后,不知为何,完颜从彝总是有种像是活在梦里的不真实感。
特别是当他终于有时间,也可以静下心来从头去思索:大金国是如何走到今日这一步的时候,种种问题以及当时局势的发展,以及各方势力的反应,又是再一次给了他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
回过头来看,他发现不管是自己当时给予完颜珣的建议,还是当时完颜珣的处置方式,哪怕是整个大金国的官员与百姓,好像都没有真正意识到,当初的局势对于他们乃至整个大金国而言到底有多严重。
不管是自己还是其他人,哪怕是完颜珣,好像都认为这只是一种危机,但远远没有意识到,这种危机会殃及大金国的根本,他们从内心的最深处,好像根本就没有做好会亡国的准备,而后便是像做梦一般,眼睁睁的看着宋廷进驻了一座又一座的城池,眼睁睁的看着金国走向了灭亡,而他们却是无计可施。
“其实当初应该再坚决一些,应该让完颜脱达镇守隆安,而我……应该跟乞石烈诸神奴的叛军在城外周旋才是,如此一来,或许到了今日,大金国还不至于会亡国。”完颜从彝突然说道。
完颜从宪愣了一下,看着若有所思的二弟,不自觉的叹口气道:“事已至此,恐是已经无挽回的余地了。”
“不错……是啊,当初我们根本没有想过怎么打败宋人,因为我们都被叶青战无不胜的威名给吓住了,潜意识中就本能的认为,我们根本打不赢叶青所率的大军。所以我们才会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拖延,一直拖到寒冬腊月风雪到来之际,以为如此一来,就能够让宋人不战而退。”说道此处的完颜从彝,依旧没有理会自己的兄长完颜从宪,摇头苦笑了一下后,便接着说道:“燕王与宋人的战无不胜,使得我们……竟然从心底认为他们是以人力不可战胜的,竟然期望着靠风雪与寒冷来阻止叶青……。”
“二弟……。”完颜从宪看着沉醉于自己低落情绪中的完颜从彝,不由得有些担心道。
“大哥,我没事儿。”完颜从彝抬起头,给了完颜从宪一个苦涩的笑容后,沉重道:“是我们自己神化了叶青,却忘了在这个世界上,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来的可靠。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这苍天……呵呵,说白了,并不会眷顾弱者,而是只会给强者锦上添花罢了。我们以为风雪与寒冬会是最佳阻止宋人的利器,而宋人何尝不认为,风雪与寒冬,是亡我们大金国的最佳机会。叶青……不愧人杰也。”
“二弟,你这是……这是怎么了?”完颜从宪依旧是担忧的问道,在他看来,完颜从彝此时此刻的样子,竟是给他一种好像大金国还未灭亡,叶青与李师儿并不在那皇宫,仿佛一切都还停留在完颜珣急召他们二人入宫前的那个时刻。因为……现在的情景与当时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甚至就连说的话都几无二致。
“二弟,大金国的亡国,罪不在你,你不用心怀内疚,更不必替完颜珣担负亡国的罪责……。”完颜从宪试图想要安慰完颜从彝道。
完颜从彝再次苦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的拍了下自己的双膝,而后站起身直视着一脸担忧的兄长完颜从宪,笑着道:“大哥,我真的没事儿。我只是……只是……叶青想要让我为他效力,你认为我是否应该……。”
“二弟此言当真?”完颜从宪上下打量着完颜从彝,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也就好理解,为何完颜从彝自回到府里后,一直都是唉声叹气、痛心疾首的原因了。
“在城外时,乞石烈诸神奴曾经试探过我的口风。当时我就猜到了,这绝不会单单只是乞石烈诸神奴的意思,背后必然是叶青的指使。”完颜从彝皱眉说道。
“如今我大金国都已经亡了,就算是不为叶青效力,但我们又能改变什么?大金国宗室的身份与显贵,也早就随着大金国的亡国而亡了。二弟,大哥虽然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但……大哥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的话,那么其后果是没有办法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