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子建跪在地上,任由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滴,他能清晰的看见下落的眼泪,就像雨滴一样掉落在洁白的地砖上,溅起细微的水花,从溅起的水花中,仿佛能看到爷爷慈祥的笑容。生他的是父母,养他教他的是爷爷,他很严格,小时候没少挨打;他很慈祥,哪怕揪他的胡须也乐得开怀大笑。
如果没长大该多好,就不会忤逆爷爷,就不会惹他生气,就不会连最后一句话也不愿意和自己说。
“少爷”!
不知何时,阿英走了过来,温暖的手掌轻轻按在纳兰子建肩膀上。
“少爷,上去见爷爷最后一面吧”!
纳兰子建没有回应,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少爷,别怪爷爷,他、、、、、”。
纳兰子建喃喃道:“相见不见,未见已见,我和爷爷心有灵犀,不需要见面,心神早已相知,他没有怪我,我怎敢怪他”。
阿英冷若冰霜的脸颊闪现出一丝不忍,在她记忆中,少爷虽然哭过很多次,但都是假哭,唯有这一次是真的。
“少爷,值得吗”?
纳兰子建泪流满面,“不问对错,不问是非,不问荣辱,心之所向既是光明,这是爷爷教我的,我不敢忘”。
纳兰振邦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静静的看着纳兰子建,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嘴巴,缓缓的走下楼梯,走到纳兰子建身前。
“上去吧,律师要宣布老爷子的遗嘱,就差你一个了”。
纳兰子建抬起头,嘴角抽搐,一头扎入纳兰振邦怀里,泣不成声。
“大伯,爷爷走了”!
纳兰振邦止住的泪水再一次流了出来,双手紧紧的搂住纳兰子建的头,他很清楚,老爷子的死,整个家里最伤心难过的莫过于纳兰子建。在有些人眼里他的不听话就是对家族的背叛,只有他最了解,恰恰是因为他最听老爷子的话才不听老爷子的话。老爷子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让纳兰家千秋万代辉煌下去,这也是他和纳兰子建想做的事情,正如老爷子所说,只是理念不同,方法不同而已。也正因为如此,老爷子发自内心没有怪他们俩。
“好孩子,爷爷太累了,该休息了”。
“我对不起爷爷”!
纳兰振邦面容悲怆,声音哽咽,“临走都操碎了心,我们都是不肖子孙”。
纳兰子建双肩抖动呜呜哽咽,紧紧抱着纳兰振邦的腰,像个委屈无助到极致的孩子。
纳兰振邦抚摸着纳兰子建的头发,闭上眼睛,颤抖着声音说道:“起来吧,爷爷也不想看见你这个样子”。
良久之后,纳兰子建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呜呜的低泣声也渐渐消失。
纳兰子建仰头离开纳兰振邦的怀抱,双手抓住纳兰振邦的手站了起来,他已不再哭泣,除了脸上还带着泪痕和红红的眼眶,几乎看不出刚才哭过。
“阿英,给我一张纸巾”。他的声音缓和而有力,语气平淡而自然,丝毫听不出半点悲伤之意。
接过阿英递过来的纸巾,不疾不徐的擦干脸上的泪痕,含笑握住纳兰振邦的手。
“走,大伯”。
纳兰振邦只觉得灵魂深处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直冲发梢,看了眼毫无表情的阿英,与纳兰子建携手踏上了楼梯。
房间正中央,雕花土漆古床,纳兰文若毫无生气的躺在上面,已经有人替他换上了提前准备好的寿衣,一张白布盖在他的脸上看不到面庞,只能看见一双干枯的大手裸露在外。四周站满了人,尽管卧室很大,依然显得有些拥挤。纳兰子冉正跪在床前,趴在床沿上低声抽泣,四周也有不少人默默的抹着眼泪。
纳兰子建没有理会众人投向他的目光,缓步走到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抓住纳兰子冉的后领。
“起开”!
“子建”!不等纳兰子冉反应过来,纳兰正邦,纳兰振山以及两位纳兰家的长辈同时喊道。
纳兰子建的行为让人意外也让人不意外,总之从小到大他总会给人意外,简单点说就是没有最意外只有更意外。
纳兰子建没有理会任何人,怔怔的站在床前看着纳兰文若裸露在外的一双大手,正是这双手牵着他长大,正是这双手无数次抚摸他的脸颊,这双曾经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此刻已是干枯冰凉。
纳兰子冉冷不防被拽开,迅速的返身抱住纳兰子建的裤腿,放声大哭。
“子建,爷爷刚走,求你不要打扰他老人家,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
纳兰子建低头俯视了一眼纳兰子冉,仰头放声大笑。
突如其来的笑声打破了屋子里原本该有的悲凉气氛,几乎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诧异和愤怒之色。
纳兰子冉猛然起身,愤怒的瞪着纳兰子建,“子建,你平时放浪形骸所有人都忍你让你,今天你对爷爷不敬,不配当纳兰家的子孙”。
“好大的孝子,好大的帽子,好大的威风”,纳兰子建毫不掩饰戏谑之意。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