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啊?!”
这句话掷地有声,落在红山寝宫的穹顶大殿中,溅起了一滩灰尘。
徐清焰面色同情看着灰尘之中,那个从宁奕开口之时,就垂落双臂持断刀的麒麟大妖,似乎就已经准备冲杀出来,浑身颤抖的幅度都更大了一些。
姜麟的面色青红一片。
宁奕的那些话,极其讽刺,恶毒。
“你姜麟,就是妖族天下的废物,耻辱,败类......”
“你是麒麟一族的笑柄,北境的孤儿......”
他堂堂姜麟,何时受到过如此的羞辱,偏偏这里封禁星辉,自己体内的细雪剑气,原本要被压制而住,这些话引动气机,逼得他心神一颤,那些剑气再度反攻。
姜麟眼神极冷,他盯着宁奕。
“还有力气吗?”
这句话刚刚落下。
“可以有,但没必要。”宁奕靠在石壁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他微笑道:“骂人原本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但你不是人,你是一头妖,所以这件事情,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快乐。”
姜麟低垂眉眼,他攥拢刀柄的力量逐渐加大,青筋鼓起又黯淡下去。
徐清焰感受到一股无形气机,吹拂灰尘,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多丈,咫尺之间,眨眼便至,她十分担心,这头大妖会随时暴走。
然而姜麟并没有暴走,如此多的污言秽语落入他的耳中,或许是因为习惯了宁奕的原因,他已经变得不再愤怒,而是轻飘飘甩出了一句话。
“你没有力气了。”
良久的沉默之后。
“所以说是贵族血脉,果然不同寻常。”宁奕由衷感慨道:“你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这么想找骂呢?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如果你死去的双亲,知道你今天求着我羞辱他们,会不会气得从麒麟古冢里跳出来,把你这个不肖子孙拍死?”
姜麟的胸膛起伏数下,咬牙切齿,最终只是保持沉默,死死盯着宁奕。
姜麟原本想要忍耐。
他想要等到宁奕说完这些话,把那些残缺的力气都用尽,确保对方真的没有力气了......他手中还有一柄锋锐的残刃,狩水的刀锋之锋锐,以如今宁奕的力气,没有可能阻挡,他不可能再一度撑开那柄油纸伞,也没有任何的物事可以扛得住这一刀。
然后姜麟发现自己错了。
新的一轮羞辱开始了。
这是宁奕单方面对姜麟的屠杀。
宁奕的每一句话,包含的恶意,都超过了姜麟的想象......麒麟大妖很难理解,究竟是从怎么样一个穷山恶水走出来的少年,才能够如此熟练掌握着各种不重复的骂街技巧,从麒麟一族的血统到自己双亲的丑闻,引经据典,没有脏字,偏偏每一句话都不重复,没有腹稿,信手拈来。
纯粹的,满满的恶意。
当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从心底萌芽,姜麟能够做的就是忍耐,而当忍耐也无法遏制住这种愤怒,他的理智仍然存在,最后的清醒告诉姜麟——
要等到宁奕说完,他做不到。
“够了!”
一道愤怒的喧喝声音,卷挟着极其强劲的狂风,从姜麟的胸膛里释放出来。
这头年轻大妖,没有等到最好的时机,便出手了。
他抬起手臂猛地摔下,速度快得像是一道影子,那半道狩水残刃,瞬间呼啸而去,直奔宁奕的胸膛。
漫天烟尘一线之间。
整个世界陡然寂静。
宁奕的声音停止了。
因为姜麟的刀法真的很好,很准确地命中了宁奕的胸口心脏为之。
黑衣撕破。
......
......
徐清焰面色苍白,她的面颊上,有一两滴溅出来的鲜血。
破碎的黑衣,在宁奕的胸膛位置,尽数炸开。
那一两滴被甩开的鲜血,金黑之色,是姜麟攥拢狩水的时候,因为愤怒,用力过大,导致自己的手掌被割破,留在这柄刀面之上。
如今刀面插入宁奕胸口。
整座地底红山寝宫,一片极静。
宁奕的感慨声音,气若游丝,带着十分的沙哑,以及百分的痛苦,艰难响起来。
“原来你还有力气啊......”
靠在石壁上的宁奕,背后绽开了一张蜿蜒扭曲的蛛网,那柄狩水残忍的飞掠速度,刀气刮过,石壁破碎。
姜麟脸上的青红之色缓慢褪去,大口喘着粗气,死死盯着靠在石壁上,胸膛绽开一朵黑色花朵的少年。
黑色破碎的衣衫是花朵。
那柄仅仅刺进一个尖头的金银平脱刀身,像是一只采蜜的蜜蜂。
而宁奕破碎的黑衫之下,护住心脏部位的,是一件沾染了些许尘土的银黑色细鳞甲,黑衫破碎之后,夹住狩水刀锋的,不是别的,正是这件鳞甲。
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