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令人难以捉摸,推演起来,繁琐复杂,环环相扣……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温和平易的太子,竟然会采取这般“狠辣”的釜底抽薪之计。
自伤之术。
夺权北境。
可以预想到,今日之后,天都很快就要问罪沉渊君,而且会顺势撤职,将中州的心腹扶持上位。
这几年来,天都不仅仅是送给北境许多资源,更是送给北境许多“人才”,这正是太子惯用的术法,正如春风茶舍的年轻人已经在三司内遍地开花,当中州派遣的新任领袖抵达北境长城的时候,绝不会是一片反对之声……因为太子早已经在这三年埋下了伏笔。
沉渊君平静道:“很妙的一招棋,对不对?”
丫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儿女私情,一人之事,放在天下面前……终究还是太小。”沉渊君轻柔开口,“有人曾经教我一个道理,有些事情……离得越近,越看不清。”
“你想救宁奕,很多人都想救宁奕,所以你希望太子也成为其中之一。”
“但你和他有一个很大的差别……那就是,你眼中只有宁奕,而太子的眼中,只有权力。”
沉渊君说完这句话后,微微停顿。
裴灵素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紫衣年轻女子咬着嘴唇,盯着披大氅的男人,问道:“那么你呢?你眼中又是什么?不是权力么?”
风气吹过。
沉渊君的眼神有些恍惚,他看着一片飞扬的霜雪,从远方飞来,落在城头。
起大风了。
他只犹豫了那么一刹。
接着便平静回答了这个问题。
两个字。
“不是。”
裴灵素的心情很是复杂,她笑了笑,眼神里的意味再明确不过……她错了,错的很离谱,今日北境长城的谈判已经不需要继续了。
其实根本就没有开始过。
她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
她对太子的认知严重错误。
而现在看来……她也从未真正了解过“沉渊君”,这位将军府的大师兄,像是始终戴着一层面具,而曾经的自己,年纪太小太小,看人看事只看表面。
沉渊君想要什么……她已经没兴趣知道了。
裴灵素的神情有些落寞。
她微微转身,与沉渊君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
静音符箓破碎。
披着野兽毛发大氅的男人,还站在城头,双手搭在城墙上,佩刀随风摇曳,目光远眺,望向北方。
那团裹挟着大隋十五件宝器的风暴,降落在凤鸣山上。
接着便是响彻数百里的一道恢弘闷雷,在凤鸣山顶炸开——
刚刚背转身子的裴灵素,身子怔住,即便面朝南方,她的身后仍然有一大片白光追赶而来,目光眩晕,思维凝固。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能够想象到……背后世界一片银白的画面。
电光如蛇一般,以凤鸣山为圆心,四溅炸开,瞬间掠出数百里地。
这是……发生了什么?
裴灵素有些惘然。
双手扶在城头的沉渊君,声音有些沙哑,问道:“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你问我,将军府已经破灭,这十几年来,外面那么多风风雨雨,到如今,你是否还能信任我?”
裴灵素缓缓转过身子,神情苍白。
“我说,等宝珠山这一战结束……”
沉渊君从未动过,从一开始便站在这里,无数雷光炸开,轰然沸腾,整个世界一片银白,但他的瞳孔却是金灿如火焰。
“现在,我给你答案。”
裴灵素像是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将军府。
沉渊君微微侧过半张脸,语调缓慢而轻柔,一字一顿。
“丫头,能的。”
无论什么时候。
你都可以信任我。
裴灵素怔怔看着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她有些分不清楚,将军府的大师兄,和如今的北境领袖,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面具。
耳旁鼓声如雷,北境长城的阵法轰然响彻,一道又一道的圣光在城头亮起,轰然如白昼的太阳,刹那之间,数百道,数千道的阵法光芒,北境积攒了十数年的星辉,在此刻沸腾燃烧,城门大开,已经酝酿了许久的马蹄声音此刻如滚雷一般递溅而出。
她恍然想到了静音符箓内听到的那些“沉闷声音”。
原来那个时候,铁骑就已经在蓄势。
如今铁骑出城,数之不清覆着黑甲的北境铁骑如黑潮一般,各个额首都系着黑色抹额,轻甲符箓,如脱弓而出的利箭,眼神森冷而阴沉,顶着凤鸣山射出的璀璨白光飞掠,几乎是贴地飞行一般,胯下的马骏,都佩戴了鸿毛符箓,四蹄踩踏之下,星辉迸溅燃烧,硬生生踩出一条波澜壮阔的星辉长河。
一道又一道的剑光从北境长城的城头拔地而起。
城头的敕令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