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
小雷音寺的浴佛法会即将开始。
再有七天,便是法会召开之时,鸣沙山已经聚拢了一大批苦修者,各自背负着“愿力石像”,在东境长城之外,这片信仰的净土,孕育着大量的愿力。
佛门的修行,与中州不太一样。
因为“灵山”这高高在上且独一无二的存在——
能够成为灵山的弟子,便是这片浩袤疆域里每位苦修者的梦想……灵山内笼数百座山峰,单论山门之大,哪怕是中州的“珞珈山”,也完全不能与之相比。
灵山的修行者本就稀少,真正能够拜入“禅宗”,或者“律宗”的,更是少之又少。
浴佛法会,是整片东土的盛会,不仅仅是灵山子弟,其他佛宗散修,出身无名的,亦能来此盛会,只要能够踏入小雷音寺的鸣沙山山门便是。
这是“愿力盛会”,而踏入山门的条件便是带来“佛像”。
能够触动鸣沙山门愿力感应的“佛像”。
此次的浴佛法会,非同小可。
虽是每年都召开,只不过今年的法会,与以往不同,自虚云大师闭关,灵山的佛子陷入空位,整片灵山便隐约有着“风雨欲来”的感觉。
太宗六百年寿诞,道宗的少年教宗前去贺寿,而佛门佛子空悬,使团庆贺,群龙无首,偌大佛门不免有“香火凋零”之意,然则并非如此,东土苦修者数万,资质根骨上佳者更是数不胜数,只因虚云大师闭死关,灵山的住持之权高悬不落,于是“佛子”之位,无法决定。
禅宗与律宗,争执不下。
两大派系,纠缠多年,当初律宗曾一度势大,掀起过对大隋境内的“战争”,也就是被史书抹去的那段过往……大泽那三千座破败佛庙,证明了佛门由盛转衰的那场战争,律宗的理念曾一度激进,只不过经此一战,被那位皇帝打压地低到了尘埃里。
过了许久许久,这才慢慢缓过一口气。
律宗和禅宗的两位年轻“领袖”,争斗激烈,难分高低,本来灵山的佛子之位,该从他们二人之中选出……只不过虚云大师闭关前所说的那句话,改变了这一切。
浮屠山十万佛像,三千世界,佛陀菩萨的神念久居于此。
虚云大师闭关前留下一句话。
捻火之人,下任佛子。
“捻火”儿子,直接断绝了律宗律子和禅宗禅子的希望……他们二人的修为和天资,皆是灵山这一辈中最强大的两位,只不过能否“捻火”,全看先天。
佛门把“捻火”看做佛陀菩萨的转世。
而虚云大师的这句话……意思很明显。
律子和禅子,都不是佛子位置的继承者。
……
……
“神秀师兄。”
鸣沙山,小雷音寺,山门前。
披着黑袍的年轻人,戴着宽大斗笠,拿着沙哑的嗓音开口,他的腰间悬着三把古刀,下压的斗笠遮住了年轻男人的面容。
穹顶飘着小雨。
细腻的雨花被一柄撑开的黑伞挡住,厚重的伞面溅起雪白的水灵气,在小雷音寺这片星辉纯净之地,百草丰茂,万物琉璃,除却灵山的几座主峰,便只剩下“小雷音寺”,算得上是佛门的圣地了。
这袭宽大的黑袍,看起来不像是东土的风格,只不过与中州也相差极远,衣袍边缘沾染着粗粝的杀气,而披着黑袍的年轻男人,身上也并没有佛门的静心之气。
与此地格格不入……但却又十分相融。
被他称一声“神秀师兄”的,是一个同样年轻的僧人,他的面容生得温善至极,双手合十,认认真真揖了一礼,“许久不见……净莲师弟。”
净莲笑了笑,伸出一只手,将斗笠按压的更低,“确实许久不见……师兄已经尊为‘禅宗禅子’。”
神秀无奈道:“师弟……”
他望向净莲的身旁,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问道:“什么时候从那边回来的?”
“半个月前。”为净莲撑伞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衣人,他也戴着一座大斗笠,遮住面容,声音沙哑的轻轻道:“接下来的浴佛法会,我们不方便出面……但是我们希望你能赢。”
神秀微微一怔。
净莲的斗笠压得很低,只露出白皙的下巴,雷光闪逝,神秀看清了师弟微微勾起的唇角。
“因为许多复杂的原因……律宗的‘道宣’如果取胜,会给灵山带来很多麻烦,虚云住持还在闭关,浴佛法会若是你败了,那么禅宗就真的无人能够与他为敌了。”净莲的语速很快,他说话的时候,伸出一只手来,按住腰间的三把古刀,缓缓道:“新一任的律宗律子,似乎有着当年那位的‘想法’,哪怕没有‘佛子’的实位,击败你后,他仍然掌控了灵山大部分的力量……如今的大隋形势很紧张,没有人愿意重演历史。”
神秀皱起眉头,“你是说……道宣对境内有想法。”
“所有人都有想法。”净莲淡淡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