际,最大的愿望,是就此死去。
宁奕屈叩手指,袖中荡出一缕剑气,卷起陵月神海。
他当然不会手下留情,但也没有就此杀死陵月,而是以“搜魂”之术,将陵月的这缕神念,狠狠搜刮了一遍!
这些年收纳信徒的南疆洞天……
以及所有的谋划……
这些讯息,十分重要。
那一缕堕入黑暗的神魂,在虚空中荡漾,折射成水波翻涌的画卷。
陵月的一生,在画卷中就此掀开……
四十年前,南疆一座无名荒山。
一位登山少年,来到山顶,看到了一株奇植,在泥土之中生长,只有根茎,未开花朵,少年日日夜夜来山顶浇水,这株无花之植不为所动,依旧扎根在山顶泥泞中。
一年,两年,三年……
这朵丑陋无比的叶茎,仿佛永远也不会开花。
凡俗之人,再怎么等下去,都只是惘然。
只是在第四年,一个疾风骤雨的雷鸣长夜,登山少年郎再次来到泥泞山顶,却看到了一生的奇观:
这朵奇植,开花了。
在滂沱大雨之中,倾颓的残叶缓缓挺直脊背,水珠缭绕,一朵绚烂而又妖异的花瓣迅速绽放。
在陵月的记忆中。
那一刻定格成了永恒。
悬崖大雨。
黑夜白昼。
妖花绽放。
豁然开朗。
……
……
片刻后,宁奕读完一切。
他合拢五指,直接震碎陵月神魂,了却他的性命。
枯骨破碎,化为簌簌白色粉末。
在翻飞的白骨粉尘中,宁奕伸出手掌。
他抓住了两片很轻,很轻的叶子。
“这两片草叶……还在?”徐清焰很是惊讶。
先前被陵月吞服的黑暗草叶,在风中蜷缩舒展。
天光摇曳,直落而下。
宁奕将其递给徐清焰,女子手掌白皙如一枚清澈水池,而这两片草叶,便好似两尾沉寂的游鱼,在雪白手掌上映出两缕纤长的黑影。
“这两片草叶,为何看起来有些眼熟?”
徐清焰喃喃自语。
缓缓消化陵月神魂的宁奕,悠悠吐出一口气来。
回想着烙入陵月神海最深处的那一副画面记忆。
悬崖之上,妖花开放。
宁奕开口吐出两字。
“南花。”
世传南疆有一朵奇花,五百年未必开花,有缘人得见一面,便是天大之福分,只不过这南花妖异异常,绝代芳华只有刹那,君临天下,却只在孤崖之上。
上一个见到,并且摘下南花的人。
是五百年前的余青水。
“余青水摘下了‘南花’……并且将其赠予了莲花阁的袁淳先生。”宁奕回想着这桩被隐藏在五百年前的往事。
知晓“南花”存在的,不过寥寥数人。
一直以来,宁奕以为这朵妖花,只是平平无奇的植物而已。
可今日,他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在陵月的记忆中,原先的登山少年郎,不过是资质平平的凡俗之人。因为见到了‘南花绽放’,于是顿悟开窍。”
陵月成为了南疆首屈一指的阵纹师。
天赋资质,突飞猛进。
这一切,都与那朵妖花有关……而在那之后,陵月也步入了邪道,他开始在南疆四处布道,吸引信徒,将其引入一座洞天之中,在阵纹天赋觉醒的那一刻,精神层面的另外一个“本我”,也随之觉醒了。
登山少年郎,在看到南花的那一刻,就不是那个登山少年郎了。
“五百年前的袁淳先生……也有一尊黑莲花分身。”
宁奕喃喃道:“这一切,似乎都与‘南花’有关。”
树生黑叶,叶开南花。
他望向徐清焰……心中有一个困惑,不得解答。
可是为什么,当年摘下南花的余青水,却没有堕落?
余青水五百年前身死道消,兵解重生,这绝不是堕落的象征……更何况,余青水还成为了命字卷选择的宿主!
徐清焰手指轻轻摩挲着两片枯叶。
她的眼神变得惘然,回头望向南来城天坑中的那株巨大古树。
树枝最上方,一缕裂缝摇曳,在凛冽罡风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凸显”,那似乎是一朵花苞,吞吐黑暗,随时可能会绽放。
“宁奕……”
徐清焰的声音带着三分沙哑,喃喃道:“为何我在那边……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是……哥哥的气息。”
宁奕沉默了。
不仅仅是徐清焰,他也感受到了。
在裂缝的那一边,有熟悉的气息,像是这黑色枯叶,也像是那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干枯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