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唐筠尧见聿真跟人吵起来了,忙要上前劝阻,连苦主林知秋都走了呢,他们何必管闲事?
然谨海一把拉住了他。
谨海低声道:“他自来就是这性子,遇见不平事都要管的。——其实也不算管闲事。这些人嘲笑林知秋就罢了,攻击李菡瑶和刘诗雨,恐不利于和谈。”
唐筠尧一想,可不是。
“那咱们怎办?”
“上去帮忙啊。”
“好,看小弟的!”
唐筠尧把黑脸一拉,八字眉耷拉下来,着实凶恶;再把双袖一划拉,双手背到身后,大摇大摆上前,抬起嘴角黑痣,傲然面对胖书生等人,就要助战。
李菡瑶从旁边插过来了。
“诸位兄台,请听在下一言:那林公子或许家中真有事,未必就是找借口,诸位何必为此争持?咱们不打不相识,相遇即是缘,不如同去吃酒如何?”
那两方人见来了个气质高华的贵公子,跟的丫鬟小厮也都精干伶俐,忙停下争执。
谨海客气问:“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胖书生则道:“你怎知他不是借口?”
李菡瑶先对谨海道:“在下姓木名子玉,表字凤飞。”接着又对胖书生道:“他有没有事,是不是撒谎,一问便知。兄台何不派个人去刘家打听一下呢?”——就算林知秋撒谎,她也能帮他把这个谎给圆过来。
聿真极敏锐,心中微动,凝神打量李菡瑶,暗想道:木子玉,木子乃李,瑶即美玉。这难道是巧合?若非巧合,此人与李菡瑶有何关联?按理说,李菡瑶此刻应在军中,但她化身极多,难保不会暗度陈仓。
那胖书生冷笑道:“我等与林知秋向来交好,当面问他,尚且让这几位抱打不平;若派人去刘家打探,那还不被他们笑话死。这位兄台糟践我们呢?”
他也有些疑心李菡瑶了。
另一人则问道:“兄台认得林知秋?竟如此相信他?”
李菡瑶正色道:“小弟与林公子并无深交,不过听说过其名号而已。——他与刘姑娘的姻缘颇有些曲折,早被人当故事在江南传开了。刚才的事,他是不是找借口都不打紧。小弟主张派人去打听,乃是不愿诸位兄台为了此事伤和气。咱们都是为了李菡瑶昭告天下的檄文而来,尚未参与论讲,自己先争起来,岂不让对手笑话?”
最后一句话表明立场:
她跟李菡瑶不是一伙的。
谨海三人听了李菡瑶的话,都不再说话。谢相再三叮嘱他们不得惹事,只因聿真看不惯这群人公然欺凌林知秋,既虚伪又可笑,且言语辱及刘诗雨和李菡瑶,才出言讥讽,其实他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胖书生对李菡瑶印象也好了些,要拉她做同盟,因此斜眼看着聿真等人,冷笑道:“人家没准就是李菡瑶那边的,自然听不得李菡瑶半个字不好,连她手下官儿的不好也说不得。这位小兄弟你也是白劝……”
唐筠尧愠怒道:“胡说!在下乃朝廷使团的人,随谢相一起来的。这二位乃是在下故友。”
胖书生神情一滞。
“朝廷使团”四个字还是有些威慑作用的,尽管现在的朝廷已非过去的大靖朝廷,但还有许多老臣在,比起李菡瑶,他们这些人自然想投靠王壑。再说,不投靠王壑也没别人了,李菡瑶刚剿灭了镇南侯,潘嫔母子亡命天涯,别说复国,连性命还不知能不能保得住呢。
因此书生们都忐忑起来。
李菡瑶一见这情形,趁机要说和,谁知聿真听了胖书生的话,冷笑反击道:“说人不好,也要说出一番道理来,若只管乱说,跟市井嚼舌妇人有什么两样?”
胖书生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大怒,张口就要反击。
眼看双方又吵起来。
李菡瑶急忙拦住,道:“诸位给在下一个薄面如何?今日小弟做东,请诸位去醉仙楼。”
好说歹说,才劝住了。
她是极擅长处理人事的,两边安抚、规劝,又问大家姓名、家乡,加上胖书生等人忌惮,便顺着她搭的梯子下来,收了气焰,这才化解了一场纷争。
聿真等都报上各自名号。
李菡瑶听见唐筠尧的名字,心中一惊,暗道:“好险!”假公子碰上真少爷了。不过也好,正可借此机会摸清朝廷使团的底细,打探其来意和动向。
聿真和谨海的名号她也听说过,是从落无尘那听来的。一方面,落无尘正刻意收集朝廷杰出的文臣武将名单和背景资料;另一方面,他作为前朝举人,对往年的两榜进士中的杰出耀目者都格外留心,聿真和谨海在会试殿试时都高居前三甲,故而他知道这二人底细。
李菡瑶见谨海人如其名,谨慎稳重,而聿真洒脱狂傲,颇有真名士的率性,和她那有实无名的老师黄修倒有些类似,她觉得更喜欢聿真一些。
胖书生叫倪意尚,也是举人。
其他人不提也罢。
聿真因为“木子玉”这三个字,对李菡瑶的身份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