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结束快一年了,人的精神面貌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一样拘谨,被束缚,大家的心开始躁动起来,首先有这种变化的人,就是下乡的知青们。
林家庄的知青大部分都是北方人,以北京人居多,临近八月,不少人从杭亦珊那隐约听到要高考的消息,都愣了许久,对这个消息半信半疑,他们看看手里的锄头,看看家里早被撕烂做厕纸的书本,看着自己跟乡下老婆生的孩子,心开始摇摆。
杭亦珊依旧打扮得精致,和楚瑜第一次见她时一样,鞋子踩进泥土里溅了个泥点子都能懊糟半天,见了楚瑜,她哼了一声,有些不乐意:
“贺沣,你说要找英语老师,找半天就找这样的?”
贺沣皱眉:“亦珊,楚瑜的英文水平很高,你不要轻易下结论!”
“她英语水平高?”杭亦珊冷笑一声,嗤道:“这乡下地方,乡下老师跳出来的英语,土夹洋,一股子大蒜味,这种地方还能出英语老师,真是笑话!高考可是大事,不是开玩笑,她一个高一学生能教我们考试?你信这种鬼话,我可不能信。”
楚瑜扫了她一眼,天热了,这乡下地方连个电风扇都没有,林家庄从去年开始就说要通电,到现在还没个下文,她热得很。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照下来,光影斑驳。
楚瑜皱眉道:
“杭小姐,你也说了,高考是大事,谁不知道高考能改变人一生的命运?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研究题目,这几年,我把所有的考题都研究遍了,吹牛的话不敢说,但就现在的试卷水平来说,没有我不会做的题目,当然,选择是相互的,你有权利不选择我,我也有权利不选择你,现在我得告诉你,想进我的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须通过考试进来,考低分交高价,考高分交低价,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什么!”杭亦珊愣了一下,娇俏的脸上满是不信:“你办个破班还要收钱?谁给你的胆子?没人告诉你这是资本主义行为吗?没人告诉你教育事业是崇高的,不容金钱腐蚀变味吗?”
楚瑜翻了个白眼,不客气道:
“杭小姐,我付出劳动教书,自然要收钱的,这就是资本主义?那高考是不是资本主义?你烫头发穿皮鞋是不是资本主义?别宽以对己,严以对人好吗?搞双标有意思吗?如果你不愿意,可以走!我不愁招不到学生!”
说话间,其他知青已经站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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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楚瑜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知青,十年文-革,当初他们怀着一腔热情到乡下做实践,磨砺自己,这些年,生活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痕迹,让他们从一个青葱上年,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为首的陈大海说:
“贺沣,你找来这女生真能教书?我怎么瞅着她太年轻了,不像是有经验的。”
“年纪不是问题。”贺沣坚持:“既然大家对她的能力有怀疑,不如由你们来考考她!”
几人对视一眼,点头同意。
他们商量半天,也没想出用什么题目考楚瑜。
“要么就考个英语作文吧?”
“对!让她写个作文给我看看!”
陈大海道:“楚瑜姑娘,麻烦你用英语写写恢复高考这件事。”
楚瑜没做声,从包里掏出一张白纸,又把钢笔拿出来,她略微整理思路,很快动笔。
杭亦珊冷嗤一声,就这农村小丫头,还教英语?教新安县土话还差不多!
“我说林楚瑜!现在承认自己无能还来得及,别等作文写好了丢人!”
十分钟后,陈大海先回过神,他满脸震惊:
“这……这些都是跟恢复高考有关的?这都写了什么?”
大家看到楚瑜写的作文,目瞪口呆,话说……这写的什么呀?嗯嗯!他们能看懂都是英文,字母也都能看懂,可为什么拼在一起却每一个能看得懂的?楚瑜写的不会是法语吧?
大家都咳了咳,再看楚瑜,眼神已经变得不一样。
“喂!你们这表情是怎么回事?”杭亦珊一愣,拽过大白纸,只见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英文字,她从头看到尾,几乎没有认识的单词,这篇作文对她来说,简直就像是天书!
杭亦珊不得不搬出字典,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查。“我就不信没一个错别字!”
她不信邪,挨个查,结果字典都被她泛滥了,错的单词一个没有!
“不!这是巧合!肯定是巧合!”杭亦珊嘴硬。
陈大海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太厉害了!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语法错误,但是单词一个没错,写的非常好!楚瑜姑娘,看不出你年纪轻轻,英文这么厉害!”
楚瑜耸肩,语气淡淡:“还行吧!”
“这也太谦虚了!你英语明明算是很好了!”陈大海惊叹,所有人都被她折服,大家对贺沣点点头,意思很明白,认同楚瑜作为他们的培训老师。
在这乡下地方能找个像样的老师实在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