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手的村上悠,向大家施了一礼,抬起头,把来客们慢悠悠地看了一遍。
满目飞扬着各色和服,村上悠完全分辨不出她们的款式和颜色。
“村上君也修习茶道?”种田母亲略微好奇地问道。
“是啊。”村上悠进入工作状态,笑得随意而好看:“府上算是茶道世家。”
种田母亲还打算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女儿,害羞地低着头,脸上飞起一片红潮。
那双秋水眸子,泪光隐隐,像是有倾诉不尽的情意。
想到刚才看到两人在庭院里并肩的场景,种田母亲心中微微一动,沉默不语,微微皱着长而细的眉毛,想着什么。
村上悠不时应付着其他女客的问题,嗓音清越,带着夜晚的懒散和闲适。
像是夏日的晚风,却又让这不算大的茶室里的所有人,都听的清楚。
牧村三枝子在一旁,用看儿孙一般的眼神望着他,听他侃侃而谈,时不时点头称赞。
茶室里一派祥和。
种田母亲舒少妇的眉目,看了看一旁的炭火,说:
“梨纱,给村上君沏茶,你还没点茶吧?”
“嗯。”种田梨纱恭顺地应了声,起身往炭火边走去。
她跪坐在茶水锅前,对村上悠说:
“村上桑,您想用哪种茶碗呢?”
“今晚月朗星稀,略带凉意,入夏而不夏,就用那只黑釉描了嫰蕨菜的织部茶碗吧。”
“好。”种田梨纱说。
她眉目带着笑意,让一旁{勉强自己女儿来参加茶会,看了她一晚上不耐烦脸色}的种田母亲,浮想联翩。
再抬头瞧瞧上手的村上悠,羽织披在肩头,姿势说不上有多地道,但惟其如此,种田母亲越是能感受到这个俊雅男子的高雅气质。
其举止间挥洒自如,无不彰显其必定有着不凡的社会地位。
种田梨纱点好茶,端到村上悠面前。
室内灯光明亮,村上悠端详着她和服下白皙修长的脖颈,体态婀娜,腰肢细得让人想要伸手将她揽入怀里。
她低眉顺眼,一副恭敬的样子,但嘴角微微一动,是想笑又尽力忍住的模样。
她把茶碗递给村上悠时,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东京人净爱撒谎!”
“是啊。”村上悠点头应道。
“村上君选用这织部茶碗,还有什么其他说法吗?”一位穿着精致和服的妇人问。
村上悠右手平举茶杯,望着上面的图案,说:
“这上面绘着的蕨菜嫩叶,原本是阐述山村的春日野趣。但在这初夏的夜晚用它喝茶,正如在这繁华的东京都,寂静如山中深院的豪徳寺。”
女客们都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村上悠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懂了些什么。
他继续他的工作:
“这茶碗是从桃山时代传下来,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牧村先生生前,已经经常用它喝茶,保存的相当完好......”
村上悠既不知道桃山时代是什么时代,也看不出这茶碗到底哪里好,但不妨碍这些“懂行”的夫人小姐们,用敬仰的目光望着他。
牧村三枝子开口说:“大家上手看看吧。”
这只织部茶碗在众人手里传递着,人们对它啧啧称奇。
轮到种田梨纱时,她把茶碗托在掌心,说:
“黑碗衬托着绿茶,这叶子像是刚摘下来似的,一定很好喝!”
她对村上悠眨了眨眼,是在说:{看,我这托,可还行?}。
村上悠还没说话,牧村三枝子先笑着说:
“种田家的小姐?”
“是的。”种田梨纱恭敬地回应。
“你可以用这茶碗喝一口试试。”
“啊?”种田梨纱的声音很大。
众人都注视着她。
种田母亲用手悄悄地拽了拽女儿的袖口,示意她不要大惊小鬼,也不要忤逆长辈,做出失礼的举止。
种田梨纱脸上飞起一片红潮。
按理说,这黑不溜秋的茶碗,用嘴接触的人少说有几百个,用手抚摸的就更多了,她喝一口也没什么。
但她瞧瞧上手用异样目光看着她的村上悠,心里有止不住的慌乱。
袖口又被母亲拽了拽,她只好向多事的老太婆牧村三枝子低头施礼,然后尽量选了一个,看起来大家都不太会用这个角度去品茶的地方,用嘴唇含了上去。
村上悠打心底觉得,坐在那里、穿着精致和服的种田梨纱十分可怜。
他自己就极为讨厌用别人用过,又没有清洗的东西。
因此,尽管种田梨纱喝茶的姿势远比他规范,但村上悠仍旧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对方像是喝断头酒一样,喝掉所剩不多的茶水。
“如何?”村上悠问。
“嗯......用这茶碗喝茶,很有意境。”种田梨纱温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