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结党一事都是无可避免的,前明直到明末都在党争,而伪清也照样有所谓的‘太子党’‘八爷党’,那些皇帝又何尝没有管呢?”
尚显稚嫩的宁承泽下意识感觉到这话里有些不对,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得低声道:“可是如果完全放纵不管,他们就只会以个人和党派利益为重,以父皇和天下利益为轻,到时候只怕会惹出祸事。”
“没错,若是两党无底线相争,自然会引发祸事。”
宁渝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他感慨道:“党争过甚则会造成朝堂分裂,朝堂分裂则会造成社会动荡,将来轻则国家陷入混乱,重则彻底崩溃解体——可是这正是朕希望他们能在明面上相争,只有这样才能将竞争束缚在一定的范围内,不至于造成国家的动荡。”
“可是,如果这二者沆瀣一气又该如何?皇帝的威权如何保障?”
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让宁渝都有些惊讶,这个问题的确问到了点子上,因为后世那些所谓两党执政的国家,几乎都陷入了这种窠臼,双方名义虽为不同,可实际上早已经同流合污,自然失去了两党相争的真正意义。
宁渝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他轻轻用马刺踢踏着马腹,然后缓缓开口道:“如果出现了这个问题,本质上是规则遭到了破坏甚至是无视,再加上没有强大的中间制衡力量,导致局面的一种失衡,简单来说,只有皇帝彻底失去权力,才会出现这种问题。”
“明末之时便是如此,崇祯看似有权力在手,可是他实际上并没有太多的选择,特别是在他亲手废除掉阉党也就是保皇党的情况下,他面临的执政党派选择便十分有限,无论是东林党,还是浙党、楚党,亦或者是后来的‘复社’,他们表面上争得你死我活,可实质上代表的利益阶层都是一样的,也都是那些地主士绅阶级。”
说道这里,宁渝不由得叹口气道:“这就是局面失衡的可怕,人人都希望改,可是人人都不愿意付出利益,他们只希望用别人的利益来促成改革而已,自己则是坐享其成。”
宁承泽不由得有些呆滞,他虽然相较同龄人已经十分成熟,可是在这种问题上,他依然存在一定的局限,“那么,如果将来我大楚出现这种问题该怎么办?”
“如果出现了这种问题,则代表皇帝威严尽丧,臣权已经彻底压制了君权。”
宁渝面露感慨之色,“因此作为皇帝,绝不能让这种局面出现,要想尽一切办法来避免,就好比国咨院的成立,本身就是为了控制内阁,而报纸报刊的大规模自由发行,也是为了提醒皇帝能够用更加客观的态度来审时度势,更最关键的是,对于国内的各大阶层一定要做好均衡,绝不能出现彻底的压倒状态。”
“各大阶层?父皇,我有点没有听明白。”宁承泽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宁渝微微一笑,“要回答这个问题,父皇倒想问问你,你觉得大楚的百姓当中,哪些人最支持皇帝?”
“商人?”
“不。”
“官员?”
“不。”
宁承泽听到宁渝接连否认,顿时有些傻了眼,只得无奈道:“总不可能是士林......他们这些人只是嘴上好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私心.......”
“哈哈哈哈,自然不可能是士林,这一点你认识的还是很清晰的。”
宁渝笑了笑,感慨道:“从表面上来看,朕改变最大的是工商的地位,按照道理来说他们最支持朕,可是承泽你不要忘记,朕也在对他们课以重税,这些人重利轻义,自然不会全心全意的支持朕。”
“至于官员同样不可能,他们眼下是属于被朕压制得最狠的群体,只是因为朕在其他方面给了他们补偿,让他们拥有了一些过去从来都不会有的东西,因此这些人虽然不会过于反对朕,可是也绝不会毫不保留的支持朕。”
“既然这些都不是,那到底是哪些人啊?”宁承泽突然感觉自己有些迷糊了。
宁渝却是没有着急着回答,而轻轻勒住了缰绳,从马上跳了下来,而宁承泽见状也从马上跳了下来,父子二人牵着马开始慢慢往前走,远方夕阳余晖洒落下来,倒有几分安静静谧的感觉。
“承泽,你往前方看,看那里!”
宁渝伸出手指向了前方,而宁承泽抬眼望去,却看到远方只是一片耕田,几名农民在田地里忙活着什么,人人脸庞黝黑,上面似乎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父皇,我明白了,您是说全天下的农民?”宁承泽瞬间想明白了,他的脸上顿时升起了一丝恍然大悟。
“没错,正是这全天下的农民,才是最支持朕的一批人,也是朕最大的底气。”
宁渝轻轻的感叹了一声,继而便继续说道:“承泽,你可知道,去年革新十四年的田税,同革新五年的田税几乎只上升了一半——要知道,革新十四年的耕地面积可是革新五年的两倍左右,而且随着新的耕地技术发展,如今的亩产量也增长了许多,按道理田税至少能再涨一倍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