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城里,范记商号货栈前,正在大门前使唤着伙计们卸货的范勇,看到前方牵着马的几人时,先是愣了愣,接着便扔下伙计,飞快地迎上前去。
“高爷,您怎么来了?”
看清楚高进穿着身普通蓝袍,范勇压低了声音,这位高爷明显是要掩人耳目,这才乔装打扮。
“有些事要办,范兄在不在?”
骆驼城里,高进能去的地方除了关爷家里,也就是范记商号,而且去关爷家里太过惹眼,倒不如人来人往的范记商号更方便掩人耳目。
“老爷去府谷县了,高爷若有什么吩咐,尽管交代我去办就是。”
范勇领着高进几人进了货栈,古北寨之战后,自家老爷可是几乎把范家的所有家当都压在这位高爷身上了,即便老爷没有特别吩咐过,他也晓得自家该怎么做。
到了货栈后面的厢房,高进带着沙得刁和鲁达住下后,方自朝范勇道,“那就麻烦你去趟关爷府上,替我传个信,就说我要见大公子,越快越好。”
“高爷稍待,我这就去关爷府上。”
范勇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招待好高进住下后,又唤了范家自小养大的家奴小厮过来服侍后,便立马赶去了关府,只不过关爷不在府中,又转道去了总兵府,才算见过到关爷。
“范管事,你怎么来了?”
见到范勇时,关爷有些意外,虽说他知道那位范大掌柜和大公子走得很近,但是自己这边却鲜少来往。
“关爷,小的是奉高爷之名而来。”
范勇见左右无人,便直接将来意道出,当听到高进要私下见大公子,而且是越快越好,关爷就知道肯定是出什么事了,想到那晚高进公婆两个杀得驼前街上血流成河,他心里不自居地咯噔一下,这小高不会又惹出什么大乱子了吧!
“范管事,你且回去,叫小高安心等着,待会自有人去你们货栈。”
关爷丢下手里的笔,起身朝范勇说道,接着送走范勇后便径直去见大公子了,眼下这总兵府已然是这位大公子当家做主了。
总兵府的书房里,杜弘域正看完延绥镇治下卫所的兵力布防图,还有他让探子打听到的真实消息,原本瞧着像是世家公子般温润如玉的脸都被气得发青了。
这年头吃空饷不是稀奇事,可是底下的卫所,真正在册能实战的营兵不到三成,这他娘的还叫他怎么施展自己的抱负。
“混账,全是群喂不饱的豺狼。”
关爷来时,杜弘域破口大骂发泄着自己的怒气,如今他终于理解为何父亲对他那收复河套的雄图壮志嗤之以鼻,实在是延绥镇号称十五万兵马,真正能拉出来的兵力只有五万,其中能称得上敢战精锐的不知道有没两万人。
关七的到来,让杜弘域压住了心头怒意,两个多月前他见了自家那位叔祖后,这位静极思动的叔祖一口答应了父亲的条件,如今已是山海关的总兵,只不过这位叔祖离开前,从他们家里拉了不少家丁。
可以说眼下这总兵府里,杜弘域手上能动用的核心武力少了大半,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叔祖去山海关,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可不行,再说这是父亲做的决定,他也没法反对。
所以哪怕关七已老,可在杜弘域眼里,依然是能用的,至少从关府里拉个二十号家丁不是问题,“关伯,你怎么来了,难道是那蜂窝煤的生意……”
这几个月靠着范记商号和绥德商帮下面的众多货栈商铺,煤炉已在陕西各地遍地开花,就连仿造的都有了,不过那蜂窝煤仍旧是死死地被范秀安捏在手上发卖,最近两个月这蜂窝煤可以说是卖疯了,就连原本低廉的价格也因为供货不足而节节攀升,都快赶上木炭价格的三成了。
总兵府里,和范记商号对接这门生意的就是关爷,这两个月近万把两银子的入账,才叫杜弘域的心情好些,见到关爷时依然挺客气。
“公子,高百户来了骆驼城,他说要见您,越快越好。”
“他怎么来了?”
杜弘域站了起来,古北寨之战后,高进也派人报信于他,报上了麾下兵马数量,让杜弘域也不由吃惊,谁能想到这才一个冬天过去,高进手上就有近五百兵马,这都快赶上千户所了。
“铜驼楼太扎眼,对了,高百户在哪里?”
“高百户在范记商号的货栈。”
杜弘域决定去趟范记商号的货栈,自从他当了这个副总兵后,便觉得心里堵得慌,手底下那些阳奉阴违的将门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叔祖那一走,他手下可用的人越发捉襟见肘,眼下高进已然成了他手下撑门面的头马。
几个时辰后,天色彻底昏暗下来,换了身普通便服的杜弘域从总兵府后面的演武场离开,身边只带了杜铁牛几个心腹,他没有骑马,而是坐了马车前往。
车厢里,关爷老实地坐着,看着皱眉的杜弘域,心里面也为高进捏了把汗,他知道这位大公子最近正烦着,谁让这骆驼城里的将门都不是那么听话了,大老爷去山海关可是把总兵府里的家丁抽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