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罗特看着前方那枪盾林立的明军方阵,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日他果断舍了驼山大营,仍旧走这条山道回月儿海子,心里面曾经有过犹豫,自己的小儿子既然背叛投敌,说不定便会将这山道告诉明军。
“明军就在前方,杀光他们冲过去,咱们便胜了,冲不过去,等后面的明军追上来,咱们都得死。”
博罗特看向了四周人心惶惶的部众,这山道本是部中机密,如今明军就在前方,而且甲胄俱全,军阵森严,又死死堵住了那狭窄的道口,大家都清楚被明军占了这样的地利,他们只能硬生生冲杀出血路,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兵在这样的战场上毫无用武之地。
猛克什力部的贵种们都沉默着,他们知道博罗特说得没错,眼下他们只能靠人命去堆死那些明军甲士,可是谁愿意打头阵呢,哪怕他们不晓得那明国百户手下兵马有多厉害,可是光看对面那些明军人人披甲,而且胸前都有护心镜,大家就清楚这样的步军大阵,谁冲谁死!
“且先用弓箭扰乱敌阵试试!”
博罗特这个时候虽然能强令部中贵族们引兵冲击明军,可他还是没那么做,只是看着众人道,于是自有台吉领着兵马越众而出,策马引弓朝着前方明军的步阵抛射弓箭。
“起盾!”
军阵里随着军官们的大喝声,高家军前排的士卒们纷纷竖起团牌,而后方队伍里也有刀盾手举了藤牌遮护头顶,不时的有箭矢落下打在盾牌上砰砰作响。
军阵后面临时搭起的木台上,高进坐在马扎上,看着前方那些猛克什力部的鞑子骑兵好似走马灯一般不断奔驰骑射,对于那不时越过军阵落在脚边的箭矢毫不在意。
这马上骑射,虽是蒙古人的看家本事,不过如今这些蒙古部落的骑兵哪有当年成吉思汗时的骁勇善战,自打元末他们被赶出中原退回漠北后,蒙古人的军事技术便不断衰退,莫说治炼兵器,铸造火器,就连弓箭也大不如前。
他们所用的骑弓,射程也就七十步左右,在马上颠簸拉不满弓,所用的箭矢亦是轻箭,面对甲胄齐全还有盾牌遮护的重步兵,他们的骑射就像是挠痒痒般毫无用处。
“二哥!”
看着猛克什力部的鞑子在前方耀武扬威地骑马射箭,王斗和杨大眼都有些耐不住性子,在他们看来这等狭窄的地形,只消发动军阵,枪盾如林而进,那些鞑子能拿什么来抵抗。
“都耐心些,等那些鞑子自个冲上来送死不好吗!”
高进看向了王斗,那严厉的目光顿时叫他和杨大眼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只能继续看着那些鞑子不断地往复奔射,那距离亦是越来越近。
直到猛克什力部骑射的兵马拉近到五十多步的距离上,高进才猛地提弓起身,朝王斗杨大眼他们这些伙伴道,“这么好的靶子,都莫要客气了。”
说完,高进便弓如满月,开始射起箭来,百步内他的箭术神准无比,而他那张百斤战弓的弓力更是强劲无匹,这等七八十步的距离,但凡是被他射中的都是从马上直接栽倒地上,只片刻间,他射出了六七箭,俱是有人中箭落马。
王斗他们都是练过弓箭的,虽说都不如高进这个二哥,但是下马步射的准头都是毫不含糊的,一时间十几张强弓劲射后居然压得对面的骑射的鞑子兵后退逃跑了。
……
脸色铁青地看着退回来的部中兵马,博罗特握刀的手颤抖着,什么时候猛克什力部的勇士变得如此不堪了,被对面十几张强弓就压得狼狈逃跑。
“王爷,对面明军有射雕手啊!”
那带兵撤回来的台吉率先喊了起来,那些明军甲胄盾牌齐全,他们的箭矢就算能穿过盾牌缝隙,可也伤不到那些明军,可是离得近了,那明军的步弓手用的都是长弓大箭,莫说手下只穿皮甲的士兵,便是他穿了铁甲,要是被那明军里的射雕手盯上,也肯定是保不住性命的。
博罗特冷冷地盯着那带着部众逃回来的台吉,对面明军里居然有十多个厉害的弓手,还有个射雕手,也确实叫他没有料到,这时候四周已有其他人喊了起来,“王爷,只有您的怯薛军才能……”“是啊,王爷,让怯薛军上吧!”
怯薛军,本是成吉思汗时的近卫军,是蒙古人里最强悍的武力,不过到了如今,怯薛军便是蒙古各部首领的侍卫军,眼下蒙古各部不管大小部落首领,但凡是有点人马,都个个僭越称汗称王,将身边侍卫们唤做怯薛军。
猛克什力部在河套蒙古里不算小部,博罗特攒下的两百怯薛军放眼各部,装备也算精良,至少人人都配齐了铁甲,向来都是博罗特的宝贝,不轻易使用,只是用来威慑部中的贵族,可到了眼下这等关节,他也只能忍痛让怯薛军上阵。
“怯薛军去冲阵可以,但你们也都得把手下勇士拿出来,明军的军阵森严,要是不能先步战撕开他们的口中,怯薛军冲也是白冲。”
博罗特开口道,他可以让怯薛军上阵,但是部中这些贵族也别想置身事外,见到他松口,其他贵族们也都是答应下来,谁都晓得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