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烟柱直冲天际。
这时十里外的斐芬山战场上,看到尚间崖处突然冒起的烟柱,努尔哈赤不禁勃然色变,那边他留了两个牛录和两千奴隶兵打扫战场,五路明军,三路已灭,剩余两路,李如柏已经投诚于他,剩下那个马林根本不足为患,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兵马能夺了尚间崖?
战场中央,被八旗女真团团围住,鏖战半日,全军力竭的杜弘域也看到了尚间崖方向那直冲天际的黑色烟柱,原本已经打算死战殉国的他再次燃起了希望,他可以死在这儿,但是他不想身边这些随他和东虏死战到底的儿郎兵卒们全都葬送在此地。
“大都护兵至,全军朝尚间崖突围!”
本就危如累卵,崩溃在即的杜家军和浙兵残部随着杜弘域的高呼,再次振奋起来,他们不再像是困兽般挣扎,而是朝着尚间崖方向死命突围。
五千骆驼城的将门子弟和家丁,还剩下三千不到,他们这时候都是拼了老兵,马刺使劲地磕着马腹,甚至不惜用短刀狠狠刺入马臀,然后挟矛挺刀,扑向前方的女真甲士,一波接着一波地死冲。
端坐在马上的努尔哈赤知道这是这部明军最后的反扑,可是这种决死冲锋下,他麾下八旗健儿的损耗也在成倍增加,“放这些骑兵走,但是得把那部明军步兵都留下。”
努尔哈赤很快就做出了决断,他宁可放那些骑兵离开,他们失了辎重,马匹耗尽力竭后,在这白山黑水的山林里,下了马便是鱼肉,反倒是那些能以长矛结阵断后的明军步兵,其坚韧甚至超过了以耐力善战著称的野女真,这样的军队,绝不能让他们继续存在。
杜弘域最后被手底下的那些将门子弟和家丁裹挟着冲出了包围圈,他本想回头接应为他们断后的戚金和浙兵,但是刚刚逃出生天的两千多骆驼城骑兵没有回头再战的勇气,他们只想远远地逃离这修罗炼狱般的战场。
残余的浙兵和杜弘域手下的新军被八旗士兵死死地围住了,杜弘域双目赤红地看着身边那些满脸羞愧的将门子,“浙兵为我等断后,岂能置之不顾,你们若无胆随我杀贼,便自逃命去吧!”
“大帅,大势不可逆,咱们就算回去,也只是白白送了性命!”
“滚!”
看着那出声的参将,杜弘域大骂道,这时候他牵动伤势,肩膀处中箭的地方血流如注,竟是一头从马上栽倒下来。
惊呼声里,众人连忙抢上前扶住坠马的杜弘域,就在这时候,尚间崖方向铁蹄雷动,他们抬头看去,只见有骑兵如云卷而至,那一面面的背旗宛如黑色的大潮。
“是大都护来了!”
那些骆驼城的将门子,俱是识得朔方军的旗帜,他们家中长辈本就是两头下注,白马骑里便有不少他们的兄弟亲朋,此时看到朔方军至,他们原本怯战的心思转瞬间便消失了。
这时候杜弘域自醒了过来,而高进已然亲至,看到杜弘域身中数箭,肩膀处更是血流不止,“小高,你来了!”
看到高进,杜弘域惨淡的脸色上露出了笑意,“你不该来的,可我看到你,却高兴得很,对了你赶紧去救戚老将军,快去快去,不要管我……”
强撑着说出这番话后,杜弘域咯血不止,高进只能再次提矛上马,他朝杜弘域道,“大公子放心,我必救出戚老将军所部,你且在此等我回来。”
“好,我等你得胜归来,小高!”
杜弘域强自笑着,然后看着高进领着朔方铁骑滚滚而去,接着挥退了想要上前为他治伤的朔方军医官,“我是活不成了,你们不要在我身上耗费心力,你们且过来。”
唤过随他到此的那些将门子并逃出的新军将领,杜弘域好似回光返照般面色变得异常的红润,“咱们好歹主从一场,有些话我说着,你们但听就是,若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你们便照做,若觉得没有道理,便当没听过。”
“但请大帅吩咐,我等必定遵从。”
杜弘域身边,跪了一圈的将领,杜弘域为人大方有贵气,对他们称得上极好,更重要的是这场生死大战,杜弘域身先士卒,尽到了将主之责。
“此战非我之罪,但朝廷必降罪于我,我即便身死,你们为我旧部,难免会受牵连。”
“大帅,朝廷如何能怪罪于你?”
“我受皇恩,不能为君解忧,便是死罪!”
众将默然,皇帝的五十万两内帑银,便叫大帅这般卖命,真是万分不值!
“我和高大都护相识多年,我知他心中志向,胸怀天下,你们若听我的,投效朔方军,便得守朔方军的规矩,否则我做鬼也不饶你们,若不愿听我的,便自回家当个富家翁,有我的情面在,高大都护也能护你们周全。”
说到这里,杜弘域红润的脸色瞬间变作死白,他直愣愣地盯着斐芬山,不甘道,“恨不能亲眼见小高杀贼!你们且扶我起来,我要看……”
话音未落,杜弘域奄然而逝,这位镇西将军至死时,双眼圆睁,犹自盯着斐芬山战场,似乎等待着高进得胜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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