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处,邱妈妈听了贾宝玉的话之后,心如死灰。
她作为千金阁的第一老鸨,也就是大掌柜,也是颇有手段的,否则也坐不稳这个位置。
但今日的突发事件,让她疲于应付了。
特别是贾宝玉方才一番话,要是传出去,千金阁几十年积累起来的名声,可是全毁了!
因为对方是贾宝玉,是众所公认的第一才子,他说的话,只要不是凭空捏造,便能一传十,十传百,她们千金阁根本无法撼动。
对方的身份太高了。
果然,很快就有人附和:
“贾公子不愧是京城第一公子,此番言论,令我等幡然顿悟,千金阁随意支配花魁,枉顾离落姑娘本人的意愿,实在令人愤慨、不齿!我赞同贾公子的话,千金阁京城第一名楼的名号,根本名不副实!”
“我也赞同!”
“我也赞同!”
“……”
接连的附和声令邱妈妈脊背生冷。
千金阁为什么能做到这么大,靠的是背后数大商贾世家的根基,以及无数权贵名门的护佑。
千金阁随便一日的收益,都是数额庞大的白花花的银子。
可以说,千金阁就是一颗巨大的摇钱树,要是这课摇钱树在她手里出现了岔子,她可以预见,她或许很难见到往后日子里的太阳!
“爵爷息怒,之前的所有事情,皆是小人之错,小人在这里给爵爷磕头赔罪了。”
她声泪俱下,果真“砰砰砰”的给贾宝玉磕了几个头,十分可怜狼狈。
因为她知道,在贾宝玉这样的人面前,只有博取可怜和同情,才是留存之本。
见往日里春风得意,八面玲珑的邱妈妈如此模样,周围的人都不知不觉噤声。
贾宝玉似乎也并非咄咄逼人之辈,逐渐神色缓和下来。
“并非我故意与千金阁为难,实际上,本公子甚少出入青楼之地,今日也不过是因缘际会到此,却不想就遇到如此糟糕之事,实是令人气愤。
罢了,我也知京城之地,权贵多如牛毛,邱妈妈生意难做。但是我还是要说,既然千金阁定了规矩,引得这般多的文人士绅慕名而来,邱妈妈自己就该当遵守规矩。
试问在场的哪位今日不是为了花魁而来?在场又有哪位不是挥金如土之辈?
说浅白一点,花魁并非千金阁的花魁,而是我辈之人的花魁,是我们花费了大量真金白银堆出来的花魁,她们身上穿的每一件华丽的衣裳,头上戴的每一件首饰,都是我们的银子。
若非她们的存在,我们不会来,更不会带着银子来,她们是我们养在千金阁的女人。
试问,这样的花魁,邱妈妈有何资格对她们颐指气使,强迫她们做不情愿的事?若是她们之中任何一个清白有污,又有谁来赔偿我们的损失,谁又承受的起我们被愚弄之后的愤怒?”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如雷的喝彩。
“贾公子说的对,花魁是我们大家的女人,并非千金阁赚钱的奴隶!”
“就是就是,若非为她们,老子谁愿意到这个地方来,白花花的银子,拿去讨几房姨太太什么不行!”
“就是就是……”
面对群情激奋,贾宝玉面上一派神圣正义。
这就是舆论导向的重要性,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心存幻想,巴巴的拿着银子过来填坑的。或许他们都知道,就算他们倾尽所有,都不能得到花魁青睐,更别说一亲芳泽。
但是只要这些花魁一日没有被人摘下,他们心中就充满了希冀和渴望。
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不能容许有人破坏规则。
花魁就该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大家都能公平的赏玩。谁若是在他们只可远观的时候,就能够肆意亵玩,岂非对他们莫大的侮辱?
贾宝玉,只是稍加引导了一下,果然点爆了大家的燃点。
邱妈妈面色扭曲,只是面对群情汹汹,也只能认下这个观点,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小人一定改,以后一定不敢再为难她们,定然把她们照料的好好的,以待各位大人光临。”
贾宝玉微笑着接受了她诚恳的忏悔,而后对早已经呆呆的站在厢房内,不知所措的离落道:“本公子方才既然说出那般言论,自然不能言行不一。现在在下正式邀请离落姑娘为我等弹奏一曲,不知离落姑娘可否愿意?”
言语诚挚,甚至微微点头,给了她莫大的尊重。
离落愣愣的看了两眼,忽然眼眶一红,有些颤声道:“爵爷之请,离落伏惟尊尔。”
说完,她走至琴后坐下,摆正姿态,却不急于拨弄琴弦。她知道,外面的事情还未完。
果然,一道虚浮愤恨的声音自楼梯处响起:“果然又是你,贾!宝!玉!!!”
离落抬头,隔着房门看不见来人,但是却能看见,原本一直端坐着的贾宝玉等人,忽然全部起身,朝着一个方向拜道:“见过王爷(大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