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包裹包好,邵荣再一次审视了一下,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简陋但温馨的家。
然后,他就背起包裹,拿上母亲今天早上做好的几个面饼,推开了房门。
在门口,邵荣看到了自己的父亲,闷不做声的蹲在门槛上,叹着气,而母亲则抱着刚刚出生的幼弟,在一旁抽泣着。
这让邵荣一时间竟然挪不动脚步。
但他知道,自己不得不走。
大兄在去年就已经成家了,还生下了儿子。
在北地边郡的农民之家,当长子成家后,已经成年的弟弟,就要去自谋生路,自立门户。
这既是官府的需求,也是人民的传统。
北方人也就已经习惯于此。
再怎么不舍,再怎么不愿,邵荣也必须离开父母,自己去闯荡世界。
他背着包裹,走到父母面前,重重的跪下来,磕头道:“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不孝子今日要出远门,但求泰一庇佑二老!这三五年,儿子恐怕都不能按时回家探望,还请二老恕儿子不孝!”
说着他就连磕三个重重的头。
他母亲见了这个场面,哭的更厉害了。一个劲的拉着父亲的衣袖,企图做最后的哀求。
但父亲,却只是一个劲的唉声叹气。
没有办法,这就是边郡底层农民的现实。
家里的土地,只够养活一家人。
准确的说,只能传给长子。
而庶子,则只能也必须去自寻出路。
不然,若一大家子,都只靠这百亩甚至不到百亩的土地,全家都要挨饿。
“阿仲啊……”父亲站起来,扶起邵荣,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路上小心,到了那边,给我捎个信……”
邵荣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来到母亲身边,望着已经渐渐老迈的母亲,他再次跪下来,重重的磕头,拜道:“儿子将要前往河南,母亲大人,还请多多保重!”
说完,邵荣就坚定不移的迈开脚步。
他害怕,再这样,他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就要崩溃。
他一路向前,一直走,一直走到身后母亲的哭声再也听不到了。
他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两行眼泪,却在不知不觉之中流了下来。
一直走到村口,邵荣才停下脚步,最后一次回望了家乡的模样,并将之深深的记忆到大脑之中。
他知道,自己永世也不会忘记今天此刻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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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邵荣走到了乡中的游徼所。
这里,已经集合了大约三十多个人。
都是与他年纪相差不大的年轻人,甚至有许多人,邵荣都认得。
基本上,这些年轻人都是本乡的庶子、次子,不能继承家业,只能自寻出路的人。
而且,很显然,大家选择的出路,都是相同的。
年轻人到了一起,自然免不得打打闹闹。
过了一会,游徼所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一个穿着甲胄的军人,走到了众人面前。
邵荣和他的伙伴们,连忙安静下来,并且立刻排出了整齐的队形,昂挺胸,争取将最好的面貌,展现给这位从郡城来的军人。
这军人在众人面前走了几次,将邵荣等人全部打量了一番,然后才满意的点点头。
“圣天子开恩,怜悯尔等边民,生活不易,无有田宅,为免尔等走上歧途,圣命特许尔等自愿前往河套之地屯垦、受训!”这军人带着些傲慢的口吻说道:“事先与尔等说明,这屯垦团,若是入了,就如军中,一切以军法从事!”
“每日日出而起,受其军训,食后劳作,至夜幕方得归营,所有人皆需服从军法和管制!”
“吾要告知尔等,这屯垦团是极苦的,吃不得这个苦的人,现在还可以离开,一旦现在不离开,今后就不许离开了,擅自离开者,视为逃兵!”
“尔等都明白了吗?”
邵荣等人,自然早就已经知道了相关制度。
事实上,早在去年,王师收复了河间之地后,这屯垦团之制,就已经被村亭里的亭长和里正,翻来覆去的讲了许多遍了。
屯垦团之民,全部都是半军半民。
在五年之内,屯垦团的成员,都必须服从分配和管理。
在军队和官员的组织下,进行开荒、耕作,每日还必须接受军事训练。
违反屯垦团的规定和制度,都要受到军法处置。
在安东那边,数百人因为违反了屯垦团的法律而丧命。
除此之外,在这五年内,所有屯垦团成员,都不会有任何属于自己的财产。
最多也就是年终的时候,能点奖励。
从这些条件来看,屯垦团真正是凶途,但凡有得选择,没有人会选这条道路。
然而,这屯垦团的制度,在如今天下,被人们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