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喷涌而出,喷在了狐鹿涉的身上。
他回过头来,提起折合马的头颅,跪到句犁湖身前,道:“大单于,臣以为哲别王所言正是真理名言!”
“若欲变法,必先血祭!”
“旧弊不除,何以革新?”
“请大单于当机立断!”
“斩不服以定匈奴变法之基,除旧弊以迎匈奴之盛世!”
句犁湖都看傻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狐鹿涉居然忽然杀人。
虽然杀的只是一个奴才而已,但是……
他现在的态度,却已然是在逼宫了!
看他的意思,倘若自己不同意,那他就要单干了……
句犁湖看向阳罔,他现在有些懵逼,需要得到专业意见。
阳罔立刻挺身下拜:“大单于,臣以为左屠奢所言甚是!”
“欲革新旧弊,必以血祭!”
“且夫单于夏后氏之后,汉高帝之苗裔,神圣而高贵,单于若以雷霆之势,除匈奴之弊,再布告天下,名申法令,制度条文,与父老约法,乃行变法,则中外皆必知单于之志,有志之士,必旋踵而来……”
阳罔的话,终于打动了句犁湖。
特别是那一句‘单于本夏后氏之后,汉高帝之苗裔……’让他心花怒放。
事实上,句犁湖之所以能坐在单于之位上,他的出身起了决定性作用。
在经历了马邑、高阙和燕蓟之败后,匈奴各部都已经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如汉朝,他们只能迎立一位有汉朝血统的单于,以作底蕴。
句犁湖即位后,也从不掩饰自己的出身,甚至广为宣扬,恨不得人人都知道,他们的单于是有汉朝血统,跟刘氏是亲戚的关系!
匈奴国内的宣传口径,也一直是汉匈同出一源的论调。
这既是为了改革,也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
万一……万一……将来匈奴穷途末路,至少还可以得到汉朝接纳和安置。
汉朝皇帝,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对一直大声宣扬是自己亲戚的孪鞮氏下死手。
说不定,未来匈奴贵族尤其是孪鞮氏还可能在汉的扶持下,继续在草原称王称霸。
那且之不就可以依旧富贵吗?
汉朝人占了龙城,不也没有去侮辱和侵害冒顿、老上、头曼等匈奴先单于的陵寝,甚至派兵保护,派人祭祀、维护。
所以呢,现在的汉匈战争,其实已经打到了一个很微妙的境地。
一方面,两国之间都知道,双方是大敌,不死不休。
但另一方面,两国国内都在宣传,汉匈同出一源的论调。
不止匈奴王族之中,有流着汉朝血统的贵族,甚至是单于。
刘氏皇族之内,现在也有了流着匈奴血统的皇子!
看着虽然有些奇葩,但这正是国际政治的微妙之处。
“既然左屠奢与哲别王,皆以为如今匈奴已经到了不流血不足以变法的地步……”句犁湖看着帐中的尸体,闻着那血腥味,似乎也被刺激了,他上前扶起狐鹿涉与阳罔,道:“那本单于又何惜此身?”
杀人而已,匈奴人在这个方面可谓天赋卓绝!
更何况,他句犁湖在事实上已经有了对各部动手的力量。
西征的大胜和他麾下的死忠和那些哲别骑兵们,在事实上已经具备了对老旧贵族的压倒性优势!
特别是在这姑衍山上,他的王庭之中。
那些老旧贵族,不过待宰羔羊,砧板上的鱼肉罢了!
但……
在句犁湖心中,一条裂痕,却已经悄然生长。
“狐鹿涉今日可以为了变法,不经我许可,就杀人……”
“未来,他若为了其他事情,会不会也如此?甚至于……杀我?”
句犁湖不知道,但他知道,在匈奴历史上,类似的事务,层出不穷。
冒顿大单于弑父,老上大单于更曾经亲自囚禁了他。
军臣那个家伙,更是亲手杀死了匈奴战功卓绝的右贤王,使得汉朝坐大。
以他所知,尹稚斜就更了不得了。
这个混账,甚至曾与汉皇帝有过密约!
这些人,这些所有的匈奴名臣或者枭雄,都做过类似的事情。
谁敢保证,狐鹿涉未来不会因为等的太急,实在等不下去,就拔刀砍了自己?
想到这里,句犁湖就稍稍退后了一步,然后笑着道:“左屠奢、哲别王,本单于命令你们,立刻传令各部,碲林大会明日召开,诸部头人,皆当到会,本单于将有重要事情宣布!”
“碲林大会之时,哲别王,你去安排哲别万骑,保卫会场……”
“左屠奢,你亲自带本部万骑,在姑衍山下设防,戒备各部扈从……”
一个个命令发下,这意味着,句犁湖已经决定动手了。
这让阳罔心潮澎湃。
他感觉,自己距离苏秦的历史定位,更进了一步!